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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尔文:一个远非职业神学家的敬虔人

(摘编自《基督教要义》导言,三联书店)

加尔文的这部巨著(《基督教要义》)被视为基督新教神学的经典陈述毫不为过。加尔文一直扩展这部著作,直到其内容涵盖整个基督教神学的领域。如果说这部著作的全面性远超过同时代其他神学著作的话,那么,它的条理性和匀称性,以及细节判断上的高度一致性,则更是无与伦比。在最终版中,我们看不出多少重复扩充和章节重组的痕迹。然而,作品的条理性并没有减弱其说服力和力度。

这部著作充满生机,极具挑战性,要求读者做出个人回应。这是因为加尔文持续不断而且充满说服力地将他自己把握住的真理表达出来。加尔文在回顾他自己的归信经历时写道:“神折服了我,使我有一颗受教的心。”因着这深刻、持久的内在生命变化,从此,他无论是行事为人,还是著书立说,都常常把神摆在他的面前。加尔文在《基督教要义》的开篇,讨论了“人如何认识神”的主题,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部作品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对神无以言表的威严、他的主权,以及神与人同在的意识和敬畏。

这种对神的意识既不是思辨的产物,也不是思辨的动力。加尔文拒绝超然的思辨,因为这是一种思想上的放纵。加尔文若有一点这方面的天分,他也是有意地制约它。他从来不把神学当作某种冷漠的研究。加尔文所关心的并不是神本身是怎样的神(因他认为这主题超出人的认识能力),他所关心的乃是神在与世界和我们的关系中是怎样的神。那些企图以自己骄傲而虚弱的理智寻求神的人都不认识他;相反,神向那些敬拜他、爱他、顺服他,愿意从他神圣的话语中了解他的旨意的人,启示他自己。

著述的唯一目标是保守纯正的敬虔教义

若有人拿起加尔文的巨著阅读时,先入为主地认为加尔文的头脑是一种有效的工厂,按照教条的逻辑在不断地生产和组装结构统一的部件,他很快会发现,他的成见会被打破。敏锐的读者很快就会意识到:加尔文在他的著作中所投入的不仅是他的智识,而是他整个灵性和情感的存在。

加尔文完全可以用后人菲利普·西德尼爵士(Sir Philip Sidney)的妙语说:“要省察你的内心,然后下笔。”古人说:“使人成为神学家的是他的心。”加尔文就是一个很好的典范。我们可以说,加尔文不是一个职业的神学家,而是一位非常敬虔的人,他具备系统思维的天分,并且顺服神给他的感动,将自己信仰一切的涵义写出来。

《基督教要义》,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书中引述米歇尔的话说:“敬虔是加尔文最大的特征。他是一个被神充满的人。他所关心的不是神学这门学问本身;他献身于神学,把神学视为支撑他信仰全部意义的框架。”本书认为这种信仰态度中包含了感恩、爱,以及顺服,它是纯正的神学所不可或缺的条件。

加尔文没有将他的作品称为神学大全(summa theologiae),而是称为敬虔要义(summa pietatis)。他的思想力量来自他的敬虔,且他敬虔的产品就是他的神学,因为他的神学就是对他的敬虔的详细阐述。他写这本书的目的在于阐明(用原书名的用语)“所有敬虔的要义,以及一切认识救恩所必须明白的教义”。很自然,加尔文在拉丁文的最后一版的序言中声明,他撰写这部著作的唯一目标是要“保守纯正的敬虔教义,使教会获益”。

对加尔文而言,敬虔与教义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且一切的经验都是思想的挑战。然而,他知道有些经验远超过他思想的能力,有时他带我们到思想无法明白,到神的奥秘无法测透的地方。这时,他只能劝我们,倘若能够,抱着敬虔的心继续下去。加尔文说他不愿意以自己的穷乏来衡量圣餐的崇高奥秘:“以我幼稚的解释衡量这奥秘的深度”(IV.17.7);然而,他劝读者们不可以他自己的限制约束他们对这奥秘的了解,乃是要竭力升到比他所能带领他们到达之处更高的地方。然而,在这有限的范围之内,加尔文的作品写得极为清晰,而且充满说服力。

任何对神的正确认识都必须建基于敬虔

就现代人而论,“敬虔”这一词已经失去了它的历史涵义和重要性。这一词已经变成可疑的,带着在宗教上徒劳无益的多愁善感或假冒为善的涵义。对加尔文和他同时代的人,就如对于古时异教徒和基督教的作者而言,敬虔是表达真诚的词,不带有任何消极的涵义。那时候敬虔是对自己的家庭、国家或神的某种可称赞的忠诚与忠心。

加尔文坚称,任何对神正确的认识都必须建立在敬虔的基础上。他第一次提到这一原则时,简洁地对敬虔进行了描述:“认识神对我们的益处导致对他的爱和敬畏。”人是敬虔的,当他们“领悟到他们欠神所有的一切,如他们领受到神甫亲般的抚养、他是他们一切好处的源头”(I.2.1)。

“敬虔”这一词在加尔文的作品中常常出现,在《基督教要义》当中,他再三提到,仿佛摇铃一般,呼唤我们脱离世俗理智主义的诱惑。埃米尔·杜麦格(émile Doumergue)说:“对加尔文而言,信仰与敬虔是同一件事。”米歇尔(A. Mitchell)说:“敬虔是加尔文最大的特征。他是一个被神充满的人。他所关心的不是神学这门学问本身;他献身于神学,把神学视为支撑他信仰全部意义的框架。”

这种信仰态度中包含了感恩、爱,以及顺服,它是纯正的神学所不可或缺的条件。既然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属于神”,在加尔文的字里行间,我们处处都在遭遇神,他不是在摆弄关于他的思想或平衡关于他的看法。所以,不管读者是否在许多细节上同意加尔文的观点,他都会发现,加尔文在陪伴他经历信仰的挣扎。加尔文的表达能力极强。每当我们极力要表达对神的思想时,我们至少模糊地会意识到一些信仰的洞见和属灵的催促,而加尔文能清晰地把它们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