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教会控诉运动 52年教会控诉运动 在52年到一直到文革,这期间神对我有许多的恩典和怜悯。从这段经历中,看见人的失败,人的诡诈,人的何等不能认识自己,常常拿自己的缺点当优点。那是我自己失败的时候,也是大批知识分子放弃信仰的时候,也就是教会被拆毁的没有一块石头落在石头上的时候。这整个历史时期,正如一个历史学家所说的,我们国家经历了50年代是最辉煌的时候,到文革又落在最黑暗的时候,大起大落,社会上非常的动荡。在社会极其动荡的冲击之下,一些像我这样的基督徒,虽然自己悖逆败坏,但是蒙神怜悯施恩,一直到今天。 《提摩太后书》第2章11节到13节说:“有可信的话说:“我们若与基督同死,也必与他同活;我们若能忍耐,也必和他一同作王;我们若不认他,他也必不认我们。我们纵然失信,他仍是可信的,因为他不能背乎自己。” 1952年那一年,变化比较大,特别在教会里头有个控诉运动,这个控诉运动以后,环境迫使弟兄姊妹,要考虑到个人和国家的关系,做一个人民,是否应当站人民立场?并且要求因为朝鲜战争以后,要求全国的人民,特别是被人看作是和帝国主义联系最密切的基督教,被要求和帝国主义划清界限。 我所在的学校,一般来讲都是教会学校,同时我自己的父亲也是神的仆人,也是比较重要的神的仆人,他是两个神学院的教师,一个是上海中华神学院的教师,也是上海灵修院的教务主任,上海灵修院是贾玉铭牧师领导的,他也是南京黄泥岗神学院的教师,他同时也是副院长。如果单纯的只是考虑教会的事情,他是熟悉的。但是考虑到作为人民的一员,和国家的关系,如何摆正这件事情是个很大的挑战,也是新的挑战。从来没有一个神的仆人,在讲道的时候告诉弟兄姊妹,应当如何对待国家,如何站人民立场等等,这就是需要每一个弟兄姊妹,包括神的仆人自己来考虑的问题。所以,在这些问题面前,父亲作为神的仆人遇到了一个很大的挑战,他自己从心里最爱的,着重培养的年轻人,成为控诉运动当中,控诉自己的积极分子,自己最器重的同工们,成为控诉自己的积极分子。感谢主,在那个时候,我和父亲一同在南京,经历了这个事情。 在那个时候,人们尽量贬低一个神的仆人,但是控诉他的人找了半天,没有一点经济上的问题,也没有一点男女关系上的问题,就是说他在一些教训上有问题,说他利用这些教训麻醉弟兄姊妹。 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听说在教会里头最著名的汪WP(注:名字由整理者隐去。),他和青年聚会的负责人都站起来控诉,他说,别人拉我们要参加一个什么组织,但是一听他讲道,有痛哭流涕的,我们又中了鸦片的毒了。我们本来要参加什么工作,对人有益的工作,为人民服务,结果又听他的讲道,又再一次地痛哭流涕,回到神面前,又上鸦片的当了。 这种说法是我头一次听见的,我也没有这个觉悟,后来很多人放弃信仰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从前我们的教会不过问政治,我们只是考虑信仰,不考虑别的,是狭隘的。 如果我们不考虑一切,那么我们就会在一些问题上走错路,如果祷告跟不上,跟神的关系跟不上的话,就会产生很多偏差,不但使自己偏差,也使整个教会被拆毁,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教训。 现在我们在新时期重新侍奉的时候,一定要把弟兄姊妹带到正确的轨道上,正确对待自己和国家的关系,正确对待自己和社会的关系,圣经上是有他的教训的。但我们作为一个神的儿女,也有神给我们的命令,神给我们的原则不能违反的,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环境迫使那些神的仆人和控诉神仆人的人,在手忙脚乱的情况下,他们的表现有些地方是对的,也有些地方看见神的带领和保守,但是有些地方,看见人的败坏和软弱,人是非常有限的。所以就是说,我们在这些纷乱的环境当中,大的变动当中,好像我们的主找不到了,好像教会里我们认为那些重要的东西,都失落了,可是主还是在他们中间,做他自己的工作。 指责蒋介石 所以,在那一次的控诉运动当中,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站起来为爸爸作见证。他们说,你看,这杨绍唐,反动头子,和蒋介石有极其好的关系,为什么不请别的人去讲道,反而去请他去凯歌堂?蒋介石和宋美龄是在南京的凯歌堂聚会。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我看见一个穿着非常好的一个女的,来跟我爸爸谈话。我父亲说,等我祷告以后再确定。他祷告以后,决定了。 他去讲道之前,把我和我姐姐、我妹妹还有我妈都叫到一起。他说,我把你们交给主了,因为神给我的话,完全是指责国民党的罪恶的话,所以,蒋介石如果悔改,我能回来;如果他不悔改,恼羞成怒,那爸爸就回不来了,所以咱们多祷告,我把你们交给主了,今后爸爸不回来,你们的生活都交给他,不要害怕。 没有想到,他真回来了,他说我就在上面指责这些国民党党徒的一些罪恶,贪污的罪,他们不顾人民死活的罪恶,好多人把黄金往外运,外逃的这些情况,对不起人民的情况。你若是个基督徒,却在做这些事情,要小心,神绝对不会纵容,你只有悔改。 他说:“真没有想到,讲完了以后,蒋介石上来和我握手,说谢谢你的指责,我们应当悔改。” 临近解放以前,别的事情我不知道,但这个事情我知道得很清楚。我就说,你们说错了,如果你们是坚持真理,那你们这件事情上说错了,我知道的最清楚。我爸爸临走之前,给我们全家说,这次我可能回不来,因为要指责他们的错误,如果蒋介石悔改,我能回来,如果他悔改,恼羞成怒,那我就被捉起来了,结果呢,没有想到,蒋介石还悔改了,他就回来了。 所以他们把这件事作为一个罪行给撤掉了。 52年的时候,我参加了黄泥岗教会对我父亲控诉的整个过程,我回来给传达,政府不让我父亲参加,他怕我父亲往那一坐,那些人都不敢说话了。但是他们让我参加。他们找不着我爸爸什么,只能批判他讲的“你们不要爱世界,你们不要思念地上的事,你们要思念天上的事,你们若思念地上的事,爱父的心就不在你们里面了。”就挑这些控诉。所以,他们控诉就是说,国家特别需要我们,人民特别需要我们,好多战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我们基督徒却在这个帝国主义毒化人民的宗教机构里服侍,把自己的一生献给这个,而没把自己献给中国的革命事业。他们是这样控诉的。 控诉运动给我父亲一个很重要的教训,就是不要用自己的意思去推动年轻人侍奉主。 一个人愿意把自己完全奉献给神,是他自己被主的爱激励,被主的爱吸引所造成的后果,千万不要加上人的煽动的作用,激励的工作。这些控诉的人都是我父亲非常爱的,他们都有自己的才华,自己的聪明和智慧,所以他和他的同工特别喜欢他们,特别愿意给他们个别谈话,希望他们将来服侍主。可是在控诉运动中他们就说:“一听这个神的仆人一讲道,我们就又上了这鸦片的当了,我们又痛哭流涕的回到神面前了。”所以每一次到神面前,神的仆人讲的道,感动他们,让他们仍然坚持信仰,都成为罪行。 所以大家请看,《雅歌》第2章第7节,“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我指着羚羊或田野的母鹿嘱咐你们,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亲爱的,等他自己情愿。” 感谢主,在那个时候,我听过父亲有一次讲道,我觉得他还是一个时代的先知。他提到一个基督徒就不应当惧怕共产党,他就提到了使徒行传第2章到第4章,当初教会的见证。共产没有一个说这是罪,凡物公有,彼此相爱。他说如果我们反对财产上的共产的话,我们不但在人的面前过不了关,我们在基督的面前也过不了关,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大的爱心。所以,今天国家让我们把我们的一切财产奉献出来的话,作为一个基督徒,应当欢欢喜喜的奉献,而不应当惧怕,所以,我觉得我父亲的这个信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代的信息。 这个时候,没有听见第二个神的仆人传这样的信息,从北到南,我是在北京上学,北京没有一个神的仆人传这样的信息,南方也没有一个神的仆人传这样的信息,而唯有他传这样的信息,就是传这样的信息,被交到了控诉。 还有一件事,49年前后外援要撤走的时候,内地会给他5千美元,那时的5千美元很值钱的,相当于现在的40万,甚至几百万那么多。 我父亲让我母亲送回去,他说我一生走的是信心的路,今后虽然时代改变了,我不愿意离开我的教会,因为我是牧人。这个时代改变的时候,弟兄姊妹更需要牧人在旁边,我不应当撇下自己的羊群,因为那个时候,香港、澳门让他去。他不愿意去别的地方,他给他们写信说,我不应当撇下自己的羊群,到别的地方去,正在国家大变动的时候,我应当在他们旁边,带领他们走前面的道路,和他们一同经过这个时代的变革。 那个时候,一般的认为,共产党一来,基督教是要受逼迫了。所以,那个时候,我们一方面作一个年轻的人,欢迎一个新社会的曙光,因为那个时候国民党的腐败现象很普遍,人民的生活很痛苦,但解放区的好信息传来,让我们做学生的知识分子很兴奋。所以,我作为一个基督徒知识分子,对新社会又害怕又欢迎又高兴。一解放了,非常高兴,因为国家出现了一个新鲜的现象,特别是那些人民军队,都躺在街上,没有一个扰民的,一针一线都不要,和国民党的军队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个时候一般的知识分子是很兴奋的,解放以后,我们作为基督徒,是既高兴又害怕,很矛盾的心理。 49年前传福音工作的功过 在这个时候,我们开始面对一种民族主义思想的冲击。特别在青年的知识分子当中,因为国家从来没有这么的兴旺过,在中国大地上再不会有那样“狗和华人禁止入内”的牌子。 从前在天津,很多公园外边都有个牌子,“狗和华人禁止入内”。上海有些公园,最有名的公园,“狗和华人禁止入内”,中国人民普遍被称为东亚病夫。 譬如说,我到内地会,去替爸爸给一个人送一封信,因为我们家比较穷,我只穿着一般孩子穿的衣服,不像他们那些工作人员华人的孩子穿的衣服,高级的,我是一般的,中国孩子穿的衣服。我就在那里等候着回信,我交上信,有一个好像是内地会的领导的样子,一进门看见我,就指着我问值班的人:“这个人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让他进来?”给我一个很大的歧视,一个很强烈的刺激,我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上大学了。 为什么我这个穷人到这里,反被这些所谓到中国传教的爱主的弟兄姊妹看不起呢?他们为什么对中国人有那么多看法呢? 后来他们说,噢,是杨绍唐的儿子,他的态度立时又改变过来了。为这个事情,作为一个中国人被外国人看不起,使我的民族自尊心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刺激。 从前知识分子,曾经有过几次反基督教运动,像五四运动后有非基运动,为什么缘故呢?因为那时他们认为基督教跟帝国主义联系到一起了,这是不完全正确的。但是一些外国人的行为,外国传道人的行为,就使得弟兄姊妹,对基督教有些看法。 我给大家举几个例子,我愿意弟兄姊妹明白这些事情,也知道我们以后坚定地这可犯这个错误。在90年,我碰到了一个老人,80多岁,他信主了,他给我们作见证:“因为我的女儿改变很大,所以我就信了主了。”我说,那你是哪的?他说,我是哪哪的,天津郊区的一个县里面的,一个农村的人。我说,在你们在那里,有基督徒吗?他说,我们那没有,一百多年,基督教在那传不开,我要不然,我也不信了,因为我女儿的改变很大,所以我现在信主了。我说那你们为什么不信呢? 他说,我爷爷的爷爷的时候,我们村里发生一件事情,在我们邻村,有一个天主教的教堂,我们就发现,他们把两个村的地界,半尺半尺地往我们这边挪,半尺半尺地扩大他们的地界,所以,以后我们发现了,我们就跟他们论理,论理他们就跟我们打,他们就打我们。但是我们这一村里头,我们这一家里头,都是练武的,武功都很强,几次械斗,都把他们打败了。打败了以后,他们自己去想了一个非常阴毒的办法,他们自己把自己的教堂给烧了,到县城的衙门里去告,说我们把他们的教堂给烧了。所以,我们爷爷的爷爷就被捉去了,就一直死在监狱里,所以,我们对基督教非常的反感,从那时候起,谁也不愿意信主。 弟兄姊妹啊,要注意,为什么传教141年,到了解放的时候,连真带假一共只有70万人。有好多弟兄姊妹不愿意我作这些见证,但我不愿意作一个欺骗弟兄姊妹的见证。他们担心好多刚信的弟兄姊妹,一听你这个见证,都不信了,我说如果他听这个见证,不信了,他就该不信。因为这是事实,总有一天,你们会碰见。因为这个教案,在旧社会的时候,永远是政府维护教会,不管人民有没有理,都是教士,教民打胜了。所以教案的事情,在很多地方发生,并且引起了中国人民的反抗,引起了知识界对基督教的反感,这是以往的事。 另外,当时有些外国的教士,一进到他们住的地方,一天三餐正餐,两餐副餐(副餐多为上午十点下午四点)。中国的传道人和他们隔开,外国的牧师教师在一块,他们是内地会的,他们的宗旨是对的,不是建立自己的子会,而是帮助中国教会建立自己的教会,这个是完全正确的。可是这里头是有人爱主的,是很有爱主的弟兄姊妹,给我一个很深刻的印象。 我5岁的时候,我妈妈领我到一个教士家里,我叫她海姑姑。一开那个屋子里的门,就出来一股臭味,那个臭往鼻子里钻,臭得我往后退了几步,我妈妈也退了几步。为什么呢?我一进去就看见三个人,每个坐床上,坐了几个老太太,都是裹脚的小脚老太太。那里一个男爵家的贵族小姐,她就来中国来传道,她就给中国的老太太洗裹脚布,就是那些黑黑的灰灰的裹脚布,乡下老太太不知多少年才洗一次脚,那个脚才这么臭。 那些裹脚的妇女缠的都骨折了,脚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她们把那些解开以后,那个味道是从那个裹脚布上出来的,就好像我们今天穿的那个胶皮鞋,穿了一个月,不洗脚一样,就是那个味儿。 所以,那个时候给我一个很深刻的印象,虽然才5岁,但现在都忘不了,外国人爱中国人的灵魂,爱到什么程度呢,她看这老太太的裹脚布很脏,就为她们洗脚,也给她们洗裹脚布,晒干了一会儿挂脖上,一会儿又给她们缠上,就这么爱主,确实很多很好的爱的见证。 但是也有些人,也做了败坏的工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教会的那些坏事,传得很快,教会的爱心的事情却很少有人知道。再加上一些有意的人,看见“狗和华人禁止入内”,外国人,特别是包括外国的传教士,也这样看不起中国人。所以,那个时候,在知识分子当中,在解放以前,有好几次反基督教的运动,就出现教案的问题,没有给神做好的见证。 所以这就是很多时候教会传福音,没有真正的把主的爱见证出来,有好多人反对我给弟兄姊妹做这样的见证,但是我觉得基督教是诚实的,我们的错,就是错,我们的罪就是罪,不要一味地隐恶扬善,那是错的。我们的态度也应当立定在圣经上,圣经上说一个神的仆人,说他好的地方,蒙神悦纳的地方,同时也指出他的缺点,就像大卫。 我看大卫好的时候,真为他感谢神,对我帮助很大,但是一看到大卫犯罪,哎呀,我就特别的厌恶他,大卫你这个人,不枪毙你5次不足平民愤。因为神那么地爱你,从小时候就感动你,你反而犯那样用诡计杀死乌利亚的罪,真是不枪毙你5次不足平民愤,我就是这样的看法,你怎么能做这样悖逆的事情,借亚们人的刀杀死人家乌利亚,借以骗取拔示巴的爱情,拔示巴不知道,还当她丈夫是打仗死的,她不知道这些阴谋,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是一个这么卑鄙的人。 但是这就是圣经上的教训。好如何,坏如何,公义的神如何监察。所以我们今天作神的儿女,首先要认识神的公义,在教会里头绝不要做隐恶扬善的事情,善要扬,恶要说明白,绝不能有任何隐藏,否则的话,你不配做神的仆人,没有这个资格。因为历史已经对中国教会有厉害的审判,如果我们还不知道悔改的话,如果今天我们还作一个隐恶扬善的人,不是在罪和非罪的问题面前,站在神的公义面前,像圣经所启示的一样,那我们就不配在这个时代做一个侍奉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