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的历程
一回到中国就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上海的弟兄与西方朋友间的联系,辛苦拖了两年之后,终于令人遗憾地收场。但这件事却未影响他们对福
音广传的工作及对上帝工人的教导和训练。倪柝声工作的能力是基于一个事实,就是每个信徒都是一个不受薪的工人,而且每一个因经商或公
职迁徙的人,都能使他的家成为祷告的所在和新的见证中心。那时中国道路系统和新的铁道不断地开展,配合着迅速兴起的航空事业,环游全
国一天比一天方便。对弟兄们而言,某些新的工场即将打开,倪柝声在新年谈话时,把他们的思想引到建立教会这件事上。他在西方的观察,
发现许多反常的情形,这些情形使他再度回到新约来查证,他在新约里看见而且得到证实的简单原则,即「一个城镇或一处村庄应该只有一个
而非许多教会」。这是他过去在那些封闭的朋友们(弟兄会英伦派)中间,看见且运用得相当满意的简明原则。
然而他并未因此歇息,曾有一段时间他想亲自到西南边陲、云南及贵州诸省,好从他们中间得到该地百姓的资料,了解他们的属灵需要。一九
三四年春天机会终于来了。
有位马先生刚信主,并在他受浸时取了一个名字叫马牧。他以长江河港岳阳为中心的事业颇为成功,于是有意把生意开展到贵州省。他是个非
常率直的弟兄,拥有一辆福特汽车和一股冒险犯难的冲劲,现在又加添传福音的热诚。他与倪柝声两个人凑在一起,计划了一项西南边区的汽车
旅行,包括了公路所能达到的地方,倪柝声搭船到岳阳和他会合,一同实现这个计划。
他们的车上载满了油桶和福音单张出发。绕着湖南米乡的大盆地而行。先向南行,经过湖南省会长沙,而后转向西北常德。他们缓缓而行,马
牧负责驾驶,每遇渡口或路人群集之处,倪柝声就起来站在车上,向他们传讲基督。
沅江通航甚畅,为西南贸易的通道,沿着宽敞的河谷,他们来到了沅陵。山坡上的丘陵地带燕麦大麦并植。沅陵位于共党贺龙第二军驻扎基地
桑植侵袭范围之内,当他们爬坡驶向湖南边境时,一切平安无事。这里的许多城市虽有欧洲宣教士设立的福音前哨站,但仍有许多乡下福音未
曾传到。
贵州是一个急速改变的省分,过去修筑到城门口的道路现已延伸到乡间。盘旋的马路代替小径,蜿蜒地绕过山岩。有些险阻的道路,需要克服
困难方能通行;而已完工的路面亦多崎岖不平。马牧患深度近视,戴着厚厚的镜片,在未设栏杆的急转弯处,只要稍有疏忽就有坠下陡岩的危
险;因此他的膀臂也「不管用了」。这时倪柝声虽然没有什么驾驶经验,却较为镇静,所以就接过来驾驶。
在省会贵阳有一群信徒在家中聚会,他们受到当地信徒的欢迎,并花了几天的时间和信徒们一起交通。倪柝声向他们讲了几次道,马牧有一次
听见倪柝声谈及教会历史的概要,他提到一大堆的日期、姓名和人物,居然连笔记都不用看,使他感到惊奇。然而他们在此也开始感到「前途
茫茫」,有人说他们所行的那条漫长的道路并没通到云南,他们已经行车至此,便冒着天寒向前挺进,决心继续向深山推进。山峰尚存积雪,
他们穿过杜鹃花和灌木丛间,愈爬愈高,下坡时总是熄火沿坡而行。以节省匮乏的汽油。马牧谈起福特汽车马达运转的韵律声及倪弟兄在小驿
站的讲道声,仍深印在他日后心中。但当倪柝声到了更高处时,发觉他的心脏不断的给他带来困扰,提醒他早年的宿疾快要发作了。贵州的雨
虽然渐少,然而云南的风势却愈刮愈强,他们到达一个地方,当地的部落欢欣地迎接他们,并帮助二人把车子推过几处正在施工的地方,一位工
程师告诉他们,他们是第一批通过这漫长公路的旅客。旅途的兴奋驱走了寒意,他们开始踏上摇远的下坡路直驶高亭平原,两侧稻畦村舍,春禾
绿野。途中也有几个步行的客旅,而最后一段可行汽车的路还算平坦。当他们在往ッ鞯穆繁撸?蟮ǔ⑹郧八?从械募?な保?匆蛱?谘?视?
关汽车方面的事给打岔了。当这些人发现这辆车子是从湖南一路开来此地,他们的名声便不迳而走。
他们不远千里而来,是带着特别的目的,要从昆明以北横渡金沙江通往藏胞居住的所在地。从前在上海时,曾有来自云南的弟兄,他们被上帝呼召
向藏胞传福音,那时倪柝声就想亲自去看看。经过几天的艰苦旅程,他们来到山里的一处市集,藏胞常常携带他们的货物到那里赶集。马牧回忆
到此地的藏胞特别殷勤好客,常是一碟还没有吃完,又重新给他们添满了。然而倪柝声却藉着一个翻译员意识到他们灵里的黑暗,需要救恩的信
息。
他们前往西南的全部行程真是按着上帝所安排的时间。若是再晚两年,就会遇到剿匪战争,要想走这么长的旅程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在一九
三四年秋天,中国共产党被政府军围困,在政府压倒性的兵力下,他们不得不从事二万五千里长征,他们席卷家当、档案,西入云南,北上黔
川、东入陕西。其他共产党也从湖南、安徽和川北作类似的长征与他们会合。这次长征在共产党历史上占有关键性的地位。
早在中共长征以前,倪柝声便回到当时的大商埠汉口,他停留在那里,带信徒查考雅各书。这些查经得力于弟兄会注译家顾特弟兄的帮助,虽
然倪柝声和弟兄会之间关系紧张,但他承认自己从弟兄会的著作中得到许多的帮助。
他从汉口回到上海,在夏末时曾和宋尚节及王载等欢然合影,这次聚会是由一位姓李的教会领袖安排的,目的是希望将三位恩赐、方式和展望
迥然不同的的人聚在一起。他们这次聚首就像过眼烟云一样,后来仍是各奔前程。王载不同意倪柝声讲述无薪制的话语执事,也不造成他离开
差会自立的工作。他恐怕这样做只会造成中国教会的分裂和损失,然而在往后的岁月里,因着事情演变而有的亮光,王载则慨然地赞许倪柝声
果敢不屈、坚守原则的立场。
宋尚节和倪柝声从未携手合作过,虽然他们彼此都曾收割对方所撒的种子。宋尚节从那次见面以后只活了十年,他是个旋风式的布道家,他的
讲道配合感情的作用颇能吸引听众。一个朋友形容他是个:「独断而固执,却又经常猝然地改变既有的路线,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就是断语。」
虽然倪柝声在传道方面更具才能,但上帝却使用宋尚节把群众驱进上帝的国度,他传道所经之地,复兴之灵好象野火燎原般燃起。一位观察者
曾这么说过:「当他讲完道,群众苏醒且饥渴,那时没有人喂养他们,而倪柝声的教导职事,正适时地弥补这个空隙。」然而宋尚节曾直言无
讳地批评倪柝声,而倪柝声也曾私下表明,他对宋尚节在神学思想上的不成熟及在工作上缺乏持久性而未予十分重视。从这里不难发现倪柝声
十分渴慕上帝的膏抹,他或许感到宋尚节拥有他所缺乏的恩膏呢!
随之而来的第三次上海特别聚会,他讲到基督是圣经的中心,同时也是上帝子民的生活中心。这次聚会李常受从曲阜来参加,也有从江苏、山
东各城来的,他们的教会自一九三二年倪柝声访问后便迅速兴旺起来。弟兄们也把工作分成三个四年阶段,其开创期是:福州起自一九二四年
,上海起自一九二八年,北方起自一九三二年。
就在那时,一位倪柝声意想不到却是他过去十分喜爱的人,又重新出现在生活中。自他从英国回来后,就知道他求学时代青梅竹马的张品蕙在
燕京大学读完了英国文学硕士已返回上海。在此之前,他记忆中的她,还只是个爱世界的女孩子,喜欢穿戴时髦。但她参加文德里的几次聚会
后,在那里遇见主,不久她就要求受浸。年长的姊妹也见证她完全的转变。当倪柝声遇见她时,就他本身的观察,也证实她实在是改变了。这
次的相聚又燃起了他那埋藏已久的感情。
张品蕙的二姊品芳看穿了这点,就开始在其中拉线。她找到倪柝声,并从自己的犹疑中探索真相,对他说:「现在品蕙已成为非常热心的基督
徒,十分坚定地服事主。」她问到:「你愿意考虑和她结婚吗?我有把握她不会有什么反对。」
然而他还是祷告又祷告,直到清楚那是上帝的旨意,因此才顺从心中的感动。然后他向福州发了一封快信,请求双亲帮忙他安排婚事,倪母吃
了一惊,想起自己从前在锡他瓦订婚的事几乎铸成错误。然而当他们一到上海,就听到许多流言蜚语,据说张品蕙有个守寡的姑妈张美珍女士
,非常反对这桩婚配,不愿她那才貌出众的侄女嫁给一个为人所藐视的穷传道。同时在一些把倪柝声偶像化的信徒中也引起了相关的疑虑,他
们对像他那样祷告的人居然还会想到「性」和家庭生活感到震惊,更糟的是,他居然考虑去娶一位燕京大学的校花呢!
但是他的母亲去见张品蕙的伯父张端官,他是张家的族长,叫她得安慰的是他也表示赞成。接着倪母邀请张品蕙陪她到另一个城市去参加福音
的聚会,她们同室住了一个星期,一起生活,一起祷告。回程的时候,上帝给了她完全的确信,知道张品蕙就是上帝为她儿子所预备的人。
十月初,大约有四百位信徒聚集在杭州,地处陡峭的浙江丘陵及平静翠绿的西湖之间,是一座风景如画的古城。栾腓力弟兄曾在此安排了一次
特别的聚会,以坚固这块对福音反应还不错的地区工作。自从汪佩贞姊妹首次访问这个地方,在妇女中间工作后,小型地方聚会就在浙东兴起,
这些聚集在一起的信徒,有来自浙东诸城,如:奉化、温岭和舟山等地,其余则来自江苏的江州及其他中心地点。倪弟兄在那里讲解圣经十天
,即是日后称为「得胜者的聚会」的文章。由于他父母也都来参加聚会,使他喜出望外。会后头一天订为婚礼的日子,他不慌不忙,连作新郎
是怎么回事也没有概念,以致陆忠信在倪柝声结婚当天早晨,不得不拖他到估衣铺买一件二手货的衣裳,作为新郎倌穿的结婚礼服。
一九三四年十月十九日的下午,正巧也是他父母的结婚纪念日,倪柝声按着基督教的仪式在一大群信徒面前和张品蕙结为夫妻。他们一同感谢
上帝,所唱的诗就是十年前倪弟兄因她而写下的那首诗,然后大家一同爱筵交通,共有三十桌客人。
然而风暴终于产生了。当他们回到上海时,发现张品蕙的姑妈张美珍公开且愤怒地攻击倪柝声,她在一份全国性的日报上刊登广告,在典雅的
措辞下质问这位穷传道凭什么夺去她心爱的侄女?他如何养得起这位养尊处优的姑娘呢?更不用说要使她满足。既使他能,那也一定是他从外
国的财源得到资助。这种说辞等于是含沙射影地诋毁他的德行。文章中攻击气味十足,不久便落入那些嫌恶他影响力之人的手中,做为攻击的
把柄。广告不只一次,乃是持续了一个星期,天天都登出遍及全国的攻击文章。同时,她还印出措辞及气味相同的传单,在基督徒圈内广肆分
发。有一位传教士说:「我读到这份传单,其恶劣的程度叫我不得不把它烧掉。不仅如此,我还得要沐浴一番才能使身心洁净。」
倪柝声因此变得相当消沉。他退隐在新居中,躺在床上不愿见任何人。一位意志坚强的女宣教士去拜访他,她声称:「他一定得见我,因为我有
从主来的话要告诉他。」她进去,告诉他说:『凡为攻击你造成的器械必不利用;凡在审判时兴起用舌攻击你的,你必定他为有罪。』(赛
54:17)同时,张品芳也以轻松的心情来鼓励他,提起他的精神,她揶揄地说:「他们怎么说与你何干?好歹你已经得到一位合你心意的妻子啊!」
因为张品蕙实在带给他喜乐,她的中英文造诣都不错,而且谦卑地与上帝同行,成为他工作上最大的助力,大家也都认为她是秀外慧中的女子。
十一月他们到南方旅行,参加厦门的特别聚会。后来有一段时间他被几个问题困住。例如:他们与伦敦方面的交通仍然拖延着,此外他在云南
时心脏不适的情况又再发作。特别是他心中有一个问题未能解决,也就是他个人如何得到圣灵所赐服事的恩赐——他不只是感到自己经历的欠
缺,同时他在教义上也有些混淆不清的地方。关于教义的问题,有次他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工作,在那里找不到一个能够回答他神学上问题的人
,当他为此苦思不解时,他得到一些非常单纯的乡下信徒在祷告上的帮助,因此上帝给他足够的亮光,并解决他的问题。
另有几道亮光临到,使他得着释放,是藉着史提恩夫妇在一九三五年一月间返回中国时所得到的。自从一九三二年倪柝声访问济南后,该城即
成立了一个「分离主义」的团体,这件事使得齐鲁大学的人不安,史提恩医生因此便辞职离开济南,到上海另谋新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
倪柝声遇见李国清(参第六章),他是一位医生的儿子,就是在梅花村一时说溜了嘴的那位青年,他曾在厦门大学读过书,如今担任飞行员,
当倪柝声问起他现在是否仍跟随主时,他说:「倪柝声,你想当我们经历了那椿事后(指偶像大王失势的事),我还能弃绝主吗?」
尽管倪柝声他们不断与伦敦及纽约方面的弟兄会交换意见,但痛苦仍然存在着。而这种交通却帮助了上海的弟兄,更清楚整理出教会之间的关
系。西方的弟兄控告倪柝声「在交通上妥协」,指责他放宽标准与荣橡路和新避难所的基督徒一同擘饼。因为在荣橡路及新避难所信徒所依据
的原则是:「任何人只要他自称为信徒,不论他是属于哪一个宗派,或是他与别的团体有来往,都可允许他擘饼。」于是伦敦及纽约聚会的弟
兄试图照亮上海的弟兄,使他们了解基督徒交通的准则,帮助他们来审断倪柝声的行动,也图谋藉此机会引起他们注意倪柝声在预言上不十分
正确的观点。
令人感到棘手的问题是,西方弟兄会认为从其他宗派基督徒的交往中分别出来,比一同领受主餐更为重要。事实上,长久以来在中国的一些聚
会就保持各宗派间的彼此联系,然而从未发生什么问题,但这对西方的弟兄会来说,是行不通的,相形之下,中国方面的运动(指聚会处)之
不成熟也就成为不可原谅的。弟兄会提供了他们已存留一世纪之久的「真理」附在詹姆士.泰勒给陆忠信的信中,说道:「你们理当在主面前接
受它,从它得益处,并靠它站立得住。」
结果上海的长老们在基督徒的理性和圣灵的光照下,回了一封谦卑温和的信。寄信的日期为一九三五年七月二日,发信地址为上海哈同路二百四
十二巷三十六—三十八号。签名者有杜弟兄、吴弟兄、倪弟兄及张弟兄等人,信中陈述了下列的原则:
「我们必须分辨(道德上或教义上)阻碍我们与上帝相交的‘罪’,以及不会阻碍我们与上帝相交的‘罪’之不同。我们确知像奸淫、不信基
督道成肉身的罪,必定会使一个人断绝与上帝的相交。然而关于其他的‘罪’——譬如‘泛交’、解释预言的分歧,并不妨碍我们与上帝的相
交。」
「事实上,有许多不同宗派中上帝的儿女们,我们认为不合适与他们相交,然而他们却比我们更与上帝同行及相交。」
「相交是圣灵的事,惟独圣灵才能决定谁是合适相交的对象。」
「我们接纳一个人的理由是因为上帝已经接纳他了(罗14:3)。所以上帝的命令是:『信心软弱的,你们要接纳。』(罗14:1)我们必须接纳所有
上帝已经接纳的人。这个命令非常清楚,而且不容置疑,是我们应当接受的。」
虽然这封信是中国信徒基于基督徒觉醒的良心,率直地恳求并盼望能有开放的交通,但还是免不了被严紧的藩篱主义所否定了。西方的弟兄会
正式宣告与中国弟兄们决裂。一九三五年七月三十日,弟兄会在英国伊斯灵顿公园街聚会厅召开了一次「决定性」的代表集会。有几位出席的
代表为他们的优越感受到此番深远的打击感到难过。这次决议是具权威性的,因为一旦决定后,全球每一处「伦敦派」的聚会都要遵守。一九
三五年七月三十一日,他们寄信给上海的弟兄们,信上提说他们对中国弟兄向基督爱心的诚意感到怀疑,并指控倪柝声为人不够正直;又说假
使早在一九三二年上海弟兄们就把原则说明清楚,那么这段交通也就不可能发生了。「我们为缺乏上帝的保守而产生的错误感到忧伤,因为我
们急促地与我们尚不十分认识的人行相交之礼。我们不能再与你们同行了……。当然这点也适用于所有跟你们保持联系的人。」
其中签名的有查理.巴罗,他也是为此深感难过的人。中国的弟兄也为整个过程感到惊讶,并对基督徒圈内的关系感到失望,以及因爱而产生深
切的忧伤。
当倪柝声接到覆信时,他本人和张品蕙正在烟台。当时有一位在内地会具有传道恩赐的女宣教士伊丽莎伯.费巴小姐正在城里开奋兴会。
她刚认识倪柝声不久,而倪柝声在那时正经历一段属灵的荒凉,他与费姊妹交通他个人辛苦寻得的看法,但他仍渴慕对上帝有更新的经历。因
此他打破自己过去对妇女讲道的限制,参加了她在烟台的聚会,而费教士则享受到山东人因讲道和祷告所产生之狂喜及兴奋。当她的英语不够
用时,她就用方言祷告及唱灵歌。然而她的讲道真具能力,倪柝声从她的讲道中被上帝的道所吸引,感觉自己进入上帝所赐福的崭新境界,他
找到了一种新的释放,使他讲道里的枯干情况从此消弭无踪。他打了一封电报回上海说:「我遇见了主」。
接着他在秋季的聚会里带来「圣灵浇灌」的信息,引领许多人进入他所经历的属天能力中,这个果效持续了两年之久。一股属灵兴奋的浪潮,
和一种注重经历的崭新教导,一直传到南方各聚会——因为直到那时为止,这些团体已被理智限制住了,绝不容许基督徒忽略圣经而单单注重
主观的经历。虽然如此,祷告会仍以短暂时间由众人一同开口祷告作为结束,这做法已成了他们的习惯。由于时间的限制,不容许他们一一的
祈求,他们只能在这短暂而同声祷告的时间里,向神卸下祷告的负担。这种祷告方式,据说始自宋尚节,是一种在圣灵管治下,最容易让圣灵
感动的祷告,当祷告的声调逐渐加强而上扬后,旋即渐渐降低,最后复归安静而终止。但如今,他们却让这种方式达到极度的释放,或跳跃、
拍手、扬声大笑,或说听不懂的方言(并没有翻出来给会众),甚至连说方言的人自己也不清楚。其间还有一股奇妙医治的水流;有许多是真
的,但也有令人感到怀疑的。
一九三五年底,倪柝声夫妇到厦门,由于环境上临时出现拦阻,原先计划好的特别聚会到了最后一刻不得不改换地点。有位晋江(在厦门与福
州之间)基督书院的院长吴路加,因担任宋尚节的译员而接受了救主,他及时助了一臂之力,开放他家的大房子,举办为期十六天的聚会。将
近有四百人参加聚会,倪柝声讲题内容为「得胜的生命与圣灵的浇灌」,上帝的恩福再一次沛然降下。从此吴家就成了一个崇拜和见证团体的
核心,他们的见证方式,后来在各城市一一的出现了。
李常受肯定地说倪柝声「从来没有说过方言」,这也许有可能,但还不能加以证实,而且这种说法常会引起争辩。倪柝声确实是认为,圣灵给
教会的许多恩赐中,医病、说方言及翻方言是较小的恩赐。他说:「我亲眼见过即时痊愈的神医例子,我并不反对这些,我所不赞同的是,有
些关于神医错误的教导。」他曾说:「有人问我是否反对说方言,我当然不会反对,虽然我对某些以不正确方式得来的方言,仍存保留态度。
」他也曾叙述一次经历:在一个十分混乱的村庄聚会中,上帝曾经用这种方式,传达了他们所急需面对且令人不愉快的事。但上帝所藉传讲方
言的人,要求不要泄露他的身份。他主张像这样情形来运用恩赐,才有意义和目的。
另一方面,他也强调「并非所有的人都说方言」。他在「方言」方面的教训总是平衡的,有一位内地会的年长宣教士,在几年以后参加他在上
海的聚会,听他讲到圣灵方面的信息,他形容这些讲道是「我所听过关于这个主题最清楚的教训。」
面对有些复兴的方法,倪弟兄认为其功效如同「属灵的鸦片」,它不过是一服日益加重的药剂,使人耽溺其中不能自拔。在这些事之后,伊丽
莎伯.费巴也觉得为这种限制所带来的亏损感到自责,因此她愿完全放弃公开讲道,透过她颇有恩赐的文笔,及时地发现了十分有果效的职事。
三年以后,故事又再度回到它的原路线上。倪柝声有一次对王开森(译音)陈述他的意见:「回顾这段时间,我们所得的较少,而损失却相当
大。」
第十二章 工作的再思
由于国民政府剿共计划成功,使共党放弃南方地区,因此给上海的弟兄们打开通往西藏的道路,他们觉得上帝呼召他们到西藏边区的云南,两
年之间就有六位到达那里。他们在藏人中得到热烈的反应,但是非常缺乏文字供应,藏文的小册子及圣经都是由上海印刷,再由船运经河内抵
达那里,却遭法国政府的没收。倪柝声为此感到非常气忿,所以他另外安排将铅版空运到云南,直接在当地印刷,虽然这样拖延了一段很长的
时间,但问题终于解决了。
中国各地福音工作的扩展其推动成功的因素有两个:一是在宣教团体中的信徒,他们对倪柝声信息刊物需求增加,书报及解经书籍,深入各个
基督徒家庭,供应了因着奋兴会所兴起的人们,因为他们还没有进一步的喂养,倪柝声用简明的话语来讲解基督教教义,他的恩赐满足了群众
的需要。
另一个因素是由于基督徒十分自然地利用他们的家庭做见证的结果。当一个信徒因着生意或公务、搬家时,他的家立刻兴起祷告小组,形成另
一个新的基督徒见证中心,吸引当地的居民参加。有些是从异教中出来,也有不少是从各种差会团体来的,他们进入了一种原始教会的交通中
。这些男女离弃他们的罪归向救主,把自己完全奉献给他。每一个小核心产生自己的长老,按着新约的榜样引导他们的活动,提供各项服事。
有时也可能因需求而要有更大的房子,但它的聚会地点必定是实用而非纪念性的建筑物,他们没有购地盖教堂的观念,甚至除非信徒中有圣灵
的工作,为了扩大聚会地点,否则也不租房子。
这个运动也必须有「使徒」。所以全时间的工人,带着一个巡回的任务将福音传到未得之地,把教会设立在当地并造就信徒,然后他们可能向
更远的地区深入,在一个新的环境中,租一个公共场所作为新的扩展之用。
这种活动包涵了两个观念:教会及工作。在倪柝声的眼光中(他自己所塑造的)工作是属于「讲台式」;教会则属于「圆桌式」。为了预先排
除因着教义及个人因素所造成的新分裂,教会是以地方为单位,按着地理行政区(村、镇、市),有些像老式日耳曼「教区」的制度。他们都
是自足、自传及自治的。相对的,工作则为一种宽松的集中组织或交通,由倪柝声及少数弟兄行使对使徒们的顾问工作,训练他们及在上帝面
前负责经济的支援。当一位使徒站在任何地方教会立场时(而不是在从事广泛工作时),他要顺服当地的长老。一九三八年倪柝声打发一百廿
八位「使徒」出去,从事全时间的服事。
在过去十年间,藉着他们从新约所读到的亮光与教导,应付他们所遇见的问题,整个工作结构及效果逐渐增长,他们的方法极有功效,且被认
为是仅次于信徒的属灵生活及交通,然而主要的信息还是与基督的合一及见证他拯救的大能。
这个运动的力量,是基于工作人员的素质,无论男女工人若加入这个团体是出自于个人的意愿,没有任何可获报偿的吸引。正如倪柝声所解释
的,就着中国人所看到,及宣教士们长期观察所了解的,这是完全不同于外国宣教模式的运动。他们避免提供早期在教会中晋升的捷径,而是
先从宣教士的仆人做起。这些使徒轻看如此光彩的奉献,虽然实际上自己也是属于某个「阶层」的基督徒,然而他们却不愿意在较有教育及智
慧的中国人中自抬身价。因着上述的做法,早期阶层式领导的宣教模式终致遭到破坏。
在「小群」的聚会中,人们藉此学习认识主并更多的服事他。有些聚会甚至以知识份子占多数,例如医生、大学教职员、商人及军官等。一九
三六年全国教育中心的北平聚会处的会众,几乎全是由学生组成,这些学生都是燕京、清华、北平协和医学院及北京大学的高材生,以及卫理
公会、长老会医院中受训的护士,宣教的医生提到她们说:“她们是我们中间最好的护士,她们是真材实料的。”
这时期工作扩展的情形在国内大约有三十多个地方教会,在国外也有几个。但旁观者对他们的扩展,观感是褒贬不一。一九四〇年初期在甘肃
省的西北部,有一位宣道会传教士说:“这个运动愈在它的基础上往前,就愈不能分辨弟兄间无伪的爱心,及不值得称许之聚会情绪发泄。”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们可以很公正地指出参与这个运动的人带有属灵的骄傲,这种骄傲的思想,特别是在这个运动较兴旺的沿海城市的
优秀份子当中。这种思想也造成「不顾一切的努力使得其他教会的信徒产生偏见,甚至也使牧师们误入歧途。」一位英国浸信会的信徒,写到
陕西省的光景说:“一九四二年在西安有一群火热的年轻人,他们研读希腊文新约圣经及盖恩夫人的著作,并且离开原来的教会,成立一个较
洁净称为「小群」的团体,也有再次受浸的基督徒参与其中,他们聚集「擘饼」,并在每个主日传讲上帝的话。他们强烈地反对宗派教会,并
批评各宗派在中国所成立的教会沦为外国附属机构,却没有看见自己则是带人离开教会,建立另一个宗派。”然而在沿海的浙江省,一些中国
内地会的宣教士,则对于他们中间出色的教训,及基督徒真实的交通非常欣赏。对于那些与差会有关系正处兴旺的教会,由于大量信徒进到他
们中间,则产生了教会增长的问题,对他们而言,倪柝声似乎只是一个偷羊者及极危险的人物。无疑的,他成为许多宣教士身边的一根刺。
有几个福建的弟兄们,早已到海外服事,作基督的见证,一九三一年缪绍训到菲律宾;陆忠信、陈主言、王开森(译音)到新加坡及马来西亚
,其他人也到荷属西印度。一九三七年七月,缪绍训邀请倪柝声访问马尼拉及其他地方,他在碧瑶向一百多位信徒传讲基督徒得胜的生活、圣
灵的充满及教会实行的交通,为期共有四周。
当他再度离开上海前往新加坡时,正值日本全面侵华夺取北平,八月十四日上海爆发敌对情势时,他早已离开那儿。中国飞机攻击在黄浦江上
的日本船只,两架飞机的弃弹,造成一家百货公司及邻街中国百姓极大折伤亡。当日本海军陆战队在虹口郊外建立据点时,群众从周围地区涌
进租界区避难,他们在每处空地立起「稻草村」(注:难民营)。幸好上海与南方的交通还算通畅,一个月内他循此路线与他妻子相聚。他们
家是位于撤退区,她与姊妹们在哈同路安全避难,虽然这儿离陆上战斗地区七宝北方还有几公里,仍可听见枪声。不久他们的财产被盗,当他
们回到住处时,那些东西都不见了,其中包括他送给太太的结婚礼物——一本中文圣经。
最幸运的是他们能很快离开上海,,他们绕过战区,沿长江上行抵达汉口。他在这儿尽他所能地招聚许多全时间的工人,对他们传讲一系列公
开讨论的信息,正如他一月在上海时所举行的会议。在这两个场合中,他第一次放弃了他向来所强调的基督徒内在生活的题目,为要处理一些
属于表面的技术问题。他开始带领会众查考哥林多前后书的真理,正如他以前看过的以弗所书一样,既然保罗写这两卷书信是被同一个灵所感
,假若有人熟悉了以弗所书的真理,就不致于把哥林多前后书弄错了。他从经文中把实践的原则予以具体化及条文化,并把它们应用在当前的
环境中,做为工作的指导及塑造地方教会。因为直到如今,工人们都依赖倪柝声重新整理他个人的指导,他觉得在这混乱的国家中,他需要给
他们更明确的立场。为了完成这项任务,十一月他经过战区,回到已完全被日本人控制的上海,上海每间房子、舢板、帆船上都飘着太阳旗,
以表明日本人正在当家,遍处都是铁丝网、沙包及拒马,生活物价飞涨,十二月首都南京落入侵略者前所未有的暴行中,国民政府开始向西迁
都重庆。
这两次信息的全部内容,由速记笔录下来流传各地,立刻引起了出版的需求。藉着张品蕙及李渊如在文字上的帮助,倪柝声也帮助预备这些信
息以便及时付印,使得全国的信徒及工人能分享这两次信息的内容。一九三八年三月出版时署名为「工作的再思」。在序言中倪弟兄引用和受
恩教士的话说:「上帝的灵只能按照上帝的路线工作。」事实上这本书是从经文来探讨教会生活中「上帝的路线」。它是从历史事件及特殊的
人物身上得到启示性的申论,所以有存在的价值。倪柝声写道:「这本书所引用的真理大都是经过逐次学习及过去几年的经历,加上因领受了
更大的亮光而作的调整。假若我们一直保持谦卑,而上帝向我们不断地施怜悯,相信将来我们还有更进一步的调整。」
倪柝声的一些宣教士朋友也要求发行英文版,然而他并不认为这是聪明的做法。因为他的英文名字是「守望者」,与他的职事并不相称,似乎
只会引起别人的误解。无论如何,他寻求与一些年长及智慧人的交通,并计划与伊丽莎伯.费巴及其他两位女宣教士访问欧洲,在他离去前,因
着医生对他肺部的诊断为良好而大感欣喜。
他们与张品蕙一同前往香港,并与倪柝声的父母一同在此逃避战火。他们取道安可航线,于七月抵达克莱德,他先到奇立康看史百克弟兄。他
们至今只有信件来往,而倪柝声是他灵修杂志「见证人及见证」的忠心读者,他们很快地发现了彼此是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然后他们一同往南
到昆布兰的开西参加每年一次深度属灵生命的聚会,在那儿他们遇见了中国内地会的女教士。一个晴朗的早晨,他参加由中国内地会在英国的
主任姚如明牧师所主领的一个盛大的宣教士聚会。他在战争正蹂躏中国的时期与一位日本的讲员一同坐在讲台上,给与在场每一个人心中有一
种清新的感觉。当轮到他带领聚会为远东祷告时,他让许多人回忆到这是三十年代中的一个启示。他给予每一个有幸参加此次聚会的人,至今
仍难以忘怀的祷告。他祷告道:「主,我们确信你正掌权,我们的主耶稣正在治理,你是万有的主,没有人能摸着你的权柄。这是属灵的恶势
力正在破坏你在中国及日本的权益,所以我们不为中国祷告也不为日本祷告,但我们为你的儿子在中国及日本的权益祷告。我们不责备任何人
,因为他们只是你仇敌手中的工具。我们高举你的旨意。哦主啊,求你粉碎黑暗的国度,因为逼迫教会的就是伤害你的,阿们。」在开西他曾
向一些预备从事宣教的青年们讲到「一位宣教士必须具有的资格」;他从以弗所书到罗马书,讲到「主为我们的救恩所做成的工作,及主自己
成为我们的生命」这个题目。最有意义的乃是在那周结束时,他参加了以「在主耶稣基督里合一」为主旨的大联合交通聚会,这些交通公开地确
定了他和他的中国同工们的属灵地位,这个地位是他们早在三年前就有的。
接着倪柝声回到伦敦,来到荣橡路基督徒交通中心。他在这儿与史百克,及教会中的其他负责的弟兄们相处融洽,觉得似乎回到了家中,并暂
时以此地为他的总部。笔者即在此与他有几周难忘的相处。
荣橡路的教会向主的百姓广范开放,具有清楚的职事异象,但由于强调十字架在基督徒生活中主观的工作,容易在福音传播的巅峰时代被视为
有几分消极,使基督徒活泼的见证变成过分被动,而被所谓「更高的事物」所占有。不只如此,荣橡路的教会也同倪柝声一样,因着倾向脱离
传统的服事,寻求一种更原始或「属灵」方式的生活及见证而受到谴责。倪柝声因此再度拣选一种异于福音主流派的路线。
我们因着与他短暂而单独的交通,及接受他的服事,而使自己的经历大为加增。他是如此容易与人交谈,他的东方文化背景使那些生活在传统
基督文化中的人在与他讨论时感到兴奋。他在公开场合中,不论是带领晨祷或聚会讲道,他优异的英语加上动人的态度,使得听众大得享受。
然而吸引会众的,仍是他直接把握住一些长久困扰基督徒生活的问题,或者把听众带到他们所规避的一些上帝的要求面前。并在许多基督徒所
擅长的事上,当他更进一步阐释时,常是「刻画入微,一针见血」。他也表现出中国思想家的态度,用词遣字颇为讲究,时常将大家所惯用的
福音名词重新赋予新的意义。
不只如此,他还能透视听众的光景,而且看法十分准确,这都是因为他的目标是在高举他所爱的基督。在他来到的一个月内,很灵巧且关切地
指出信仰危险的地方,那就是属灵的骄傲。他温和地说,从经验中上帝让他看到,「不要论断人,免得你们被论断。」(太7:1)如同「你们给
人,就有人给你们。」是同样的真切,两者都是上帝处事的原则。无怪乎三十年以后,他的讲话记录,仍然带着新鲜及令人惊奇的中肯,跃然
于陈旧的笔记本中。
那时,笔者尚是一个认真的青年宣教士,正要启程前往亚洲。我和另外两位朋友与倪柝声长谈,从宣教士的经济到启示录,讲论到各种事物,
这次的交谈很有价值。他自始至终从没有暗示笔者应该离开或加入某一个宣教机构。他最好的忠告是学习如何在外国文化背景中传递主的信息
,在头十年里穿上学习的甲胄(精细观察),如同在英国学习开车的人,穿起L型的金属甲胄,这种甲胄是他头一次看到并十分感兴趣的,后来
我觉得对于一个基督徒来说,他所提的十年应该无限期的延长。
当时英国正处于欧洲慕尼黑的危机中,倪柝声在英国作客,看出他们在焦急地挖掘防空洞及配发防毒面具,突然在尼维里的张伯伦宣布了所谓
「我们这时代的和平」的慕尼黑协定,才使得大家松了一口气。由于他没有直接介入这场紧张关系,他体验到那种超脱及在另一个水平的感觉
:基督徒在这个世界上该有像客旅及寄居者的感觉。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私人的悲伤,大约这时候从香港传来了一个消息,原先想要有一个孩子
的张品蕙流产了。她在信上的语调表现得勇敢镇定,但他知道,她一定感觉得出这个消息对远在半个地球之外的丈夫是何等沉重的打击。倪柝
声也尽力写信安慰她。后来,一到她能够外出旅行时,她的婆婆就带她远行,取道河内到昆明去探访撤退的信徒。张品蕙后来再也没有怀孕,
倪氏夫妇从此就没有孩子。
十月倪柝声应哥本哈根福迪.克利斯亭牧师的邀请,到丹麦的赫尔辛基国际学校参加聚会,他在那里有十次一连串的信息,以「正常基督徒生活
」为题,讲解罗马书第五章到第八章的内容。这些讲章加上其他相同题目之文章补充,后来就编成了「正常的基督徒生活」一书。倪柝声觉得
「得胜的生活」这个词句太为那些没有得胜的基督徒所滥用,事实上这种生活才是真基督徒的生活。他强调在上帝眼中,那些「得胜者」才是
正常基督徒,其他的人都算不上正常!在他前往俄典斯途中,他用以弗所书的钥字「坐、行、站」发表了一篇著名的信息。他与许多人都发觉
,他在丹麦信徒中的交通灵里大得释放。当他来英国时,他曾计划在西欧最多花四个月时间,然后在十一月去美国。然而这次的访问似乎不够
完全,因为未能与史百克彻底交通他所看见「完成基督身体的实际方法」。
当他途经挪威、德国及瑞士抵达巴黎时,上海的同工来信要他交通完才回去。因此把他的「工作的再思」翻译成英文成为必要的事了。幸好伊
丽莎伯.费巴正有空在他那儿,加上一个同工菲力斯.迪克,他们三人一同工作,有两个月之久,她翻译英文,再由倪柝声删编,另外又添写一
篇序。终于在一月间完成了手稿,他回伦敦又停留了四个月,大都以荣橡路为他的基地,在这段期间他与史百克夫妇建立了互信互助的友谊。
他在伦敦也有聚会,但不是排得满满的。他十分喜欢英国家庭的生活方式,在有正式聚会之前,他会在他们之间轻松一下,跟孩子们玩玩捉迷
藏,穿着蓝布大褂屈身在柜里让孩子们看不到。有一次,他在一场聚会中,分享了一次相当有果效的讲道后,他随他们中间的一些人到雪里哈
野餐,给他们留下了「风趣盎然」的印象。他并不全然是一个「非常属灵」的弟兄,在他们家中,每次老祖母走进房子内,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表示尊敬,这事叫他感到惊讶,相反的,若有一个大人不小心踩到一条狗,却会转身向狗道歉。在外国开车每逢下坡,他总是坚持关掉引擎,
这是他在云南所养成的省油习惯。他也会带孩子们出去吃中国菜,但当他吃起英国清淡的食物时,非浇上酱油不可,所以他总是想法子弄瓶酱
油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在英国他当然能自由来往,他到诺福克的雪林罕寻访和受恩教士在挪维奇时的朋友潘汤。倪柝声向来看重他的著作,据说他为了表示对潘
汤的敬意,在早餐时还为他预备了两个皮蛋(中国式的蛋)。在另一个开放弟兄会的地方教会中,他遇见了一位名叫约翰.连俊的营建工程师(
他后来被封为男爵),他还记得倪柝声如何委婉拒绝了西方某基金会为支援他的工作所提供的一笔奉献。然而最愉快的是,他找到机会私下与
他的老朋友查理.巴罗弟兄重聚,查理.巴罗是英伦派弟兄会中的弟兄。
一九三九年五月,在他离开英国之前,「工作的再思」英译本在伦敦出版,书名为「我们的职事」,下面印有「见证、人人见证」几个字,这
本书成为当时许多人竞相引用的文章。这段期间正是国际宣教的高峰时期,一些多年建立起来的宣教机构,如今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但已有
一些宣教士们开始坦城地面对这种制度下产生的含糊问题,就是如何带领那些悔改的人。一些在圈子里的人认为,只有把他们带到新鲜活泼的
教会中,他们的劳苦才不致徒然。他们对于倪柝声强调地方教会单向上帝负责,对他们而言是一股新鲜的空气。不但如此,他把「教会」与「
工作」分开——这是从圣经演译出来的合理结论——似乎是一个有用的说法,此外书中也有其他实际能帮助的内容,例如透过清晰的思路,论
到经济上的问题。
身为一个中国人,他反对西方各种过多的宗派,一窝蜂地引进中国,同情的西方读者大多赞同这个说法,但是当他严格地强调「地方性」——
普遍性的一城一个教会的说法——他们就都停住了,这是经文里一种可能的推论而已,并没有别的根据,而且有一位圣经学者敏锐地指出,书
信上所指出的一个城市在新约时代就有一百万的人口,保罗不至于把信寄给「在罗马的教会」。倪柝声似乎要求在数百万信徒的西方各城中,
想法子缩回新约时代的人数,以便恢复新约时代的习惯。
许多人在上帝面前更坦城、谦卑地用半生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他们一边把圣经摆在面前;一边把几个世纪以来教会因着各种更新所带来日
益复杂的光景互相对照。于是他们寻问面前是否有一条可容我们往前的道路?而不是在本质上,退回到小亚细亚及撒克逊英格兰「理想」的社
会情况中。举例来说,他的朋友史百克就选择了一条较强调基督奥秘「身体」的路线,即今天圣灵自由地赋予他的身体有各种不同的表现形态
,每一种都「见证」了她在天上的头。史百克在他那本「我们的职事」书上写到:「要了解什么是教会、众教会、教会的次序及教会的工作,
就必须从上帝概括的观点来看,这观点就是基督。人若了解基督是在他各部肢体里及道路上,也就了解什么是教会,每一件事物都是‘在基督
里’。
虽然史、倪两位彼此了解且相交颇深,但是在这特别的一点上,他们还得花一点时间才能取得同一步调。他们对于新酒的看法几乎都没有异议
,但倪柝声所关切的是盛酒的皮袋,他所关注的问题乃是如何在未来几年内,将正在茁壮发展而无传统束缚的工作,纳入一种健全属灵的形态
中。然而他在西方得不着他所期望而可实践的建议,他不得不承认,对他而言,这是一段疑惑的时期,因为他所寻求的问题各处都无法解决。
回到上海几个月以后,他写信给史百克,信上表露出一个做领袖的孤单,上面写道:「你知道,由于这里的弟兄们不够老练,我所说的虽然都
好,但他们自己不能寻求认识主的心意。」提到他们之间短暂交通所产生的关系,他说:「主曾对我说,我的年纪比你轻,在同样见证上应该
尊敬你为年长的弟兄,我认为这次交通给了我很实际的帮助。」事实上他们很少通信,然而在中国,无论是中国人或西方人,仍然没有出现过
像史百克那样具有身量的人,在他需要时能立刻取得咨商。
第十三章 兴 盛
倪柝声计划经美国返国,正如他六年前所行的。但是当他前往大使馆查询时,他们提醒他,日本人正利用太平洋的一些港口做为强迫宣传的基
地,以阻止一些中国人从西方回国,所以他做了一个智慧的决定:搭乘英轮直驶黄浦。旅程经过孟买及可伦坡,在印度有短暂的停留。七月回
到上海时,他发现张品蕙曾为逗留西方、有战争危机的丈夫安全挂虑,这时因他安全回来大得释放,他们因重逢而喜悦。几个月以后,他告诉
一对新婚夫妇说:「婚姻像旧鞋一样,越久穿得越舒服。」
当他抵达上海时,这个繁华的城市,因遭到外国的占领,以及兴盛的商业受到战争的抑制,仍停留在老旧光景当中,瘟疫从战区穿越苏州河,
渗入外国租界区,租界由于英国、法国及美国战舰的防守仍然开放,但现在挤满了困苦的难民。倪柝声戴着一顶陈旧破损的毡帽,在自己的家
中出入,他遇见一种冷淡的灵,这种灵比目前日益加增的困境更为可悲。这是一种为自己争取生存而不顾羞耻的机会主义,其猖獗到一个地步
,甚至有信心的人都不能免除。他在给一位朋友的短笺上写道:「我发现许多人为了保护自己,早已变得无情,甚至有些人为着自己没有感觉
到周围痛苦的光景而向上帝赞美。至于我自己,我承认因这些痛苦相当难过,但是我倚靠主在他国度里站住。我们周围所发生的事,足以使一
个有一千颗心的人破碎呢!但我的父是上帝!上帝啊!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学会爱慕‘上帝’这个字。」
然而当他不在时,弟兄中间出现了失和的情形,讲道的空缺则由张约翰来填补,值得一提的是眼科医师俞成华的讲道。俞医生身材矮小而有优
雅细致的容貌,爱好音乐,有时他用小提琴自唱自奏,他在讲道上显出有前景的恩赐,又因爱上帝的缘故,对主的话语相当熟练。
一九三九年十月的第一个主日早晨,倪柝声要求教会为欧洲紧张的情势祷告。他请求几位弟兄与他一同带领会众,他把自己和教会一同带到上
帝的面前,不求别的,只求神的旨意行在这次危机中。在这令人相当感动的时刻之后,许多人记得他的结束祷告,他说:「主啊,我们能说你的教
会是为此祷告了!」
礼拜一的祷告会及主日晚间的擘饼,现在是分在城里的几个家中举行,信徒在这些家中迫切向上帝祈求,不让日本人闯入租界区。为了帮助信
徒澄清观念,倪柝声于一九四〇年初,发表了一篇谈话,讲到「不是为中国人(或英国人、美国人),而是为在基督里的男女。」教导上帝治
理世界之主旨的祷告态度。他从波斯王古列到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指出上帝在世界历史的安排,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子民。他说:「因此,我们
必须知道如何祷告,这种祷告必须是能使英国、德国、中国及日本的基督徒一同跪在一起,并且众人都能为所求的说‘阿们’的祷告,如果不
是,那么我们的祷告必定有了错误。我们可以告诉上帝,日本人对他的态度,但是我们也要同时告诉他,在中国的基督徒及宣教士,在态度上
过于倾向美国。而上次欧战中有许多祷告是不荣耀上帝的。我们不要再陷入同样的错误中,教会必须能站在超越国家问题的地位上祷告说:「
我们在这儿,不为中国人也不为日本人的胜利祷告,只为你所宝贵你儿子的见证祷告。」如此的祷告就不是虚空的言语。如果整个教会都如此
祷告,那么战争必定很快就被上帝的方式解决了。」
文德里的解经课因受到场地狭小的限制,一位年老的姊妹奉献一间大建筑物及土地,价格只有市价的百分之四十,这在会中燃起了他们的希望
。但当众人等候通知采取行动时,弟兄们把上帝带领他们如何处置奉献的原则告诉她,她收回了奉献。他们将一幢古老建筑物的楼上改建成办
公室,然后在巷子中再找一些招待的房间,楼下有许多支撑三个隔间的木柱(后来加增到五个隔间),加上各种凑合的修改,使它能容纳拥挤
的聚会,大厅里没有暖气设备,楼板走动时发生很大的吱嘎声。
林纳克曾在这儿聚会七年,他描述一九四〇年的情形。每个主日早上九点三十分,众人安静地挤在这儿,等候传讲主的话。姊妹们坐一边,弟
兄们在另一边。会堂是宽形的,没有靠背的长凳挤得紧紧的,房子的两面窗户及双重大门外都坐着人,他们从扩音机听道,甚至连楼梯上也坐
满了人。这儿掺杂着穷人、受教育及富有的人,有医生、工人、律师、教师与黄包车夫及厨师。在这许多穿着适当的姊妹中,有不少是摩登的
妇女及小姐,她们有新式发型及打扮,短袖及高叉优雅的丝质旗袍。小孩子及狗在巷口嬉戏,汽车高分贝的喇叭声,交通秩序相当紊乱。然而
每个主日早上,十字架的话语却被忠实地传讲。罪与救恩、基督里的新生命与上帝的永远目标,服事与属灵益处——都毫不保留地详加陈明,
讲台上供应着坚硬的干粮及简洁的挑战。
当倪柝声回来时,渴慕的群众挤住了他进出会场的入口,他穿着深蓝色的棉布大褂站在台上,以温和的态度,简单且周全的内容,及合适的比
喻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为了说明一件事他会迅速在空中画出一张草图(事后由一位同工把它画在海报上),如果为要使某一点更明朗,他会
讲一个好象发生在他身上的个人轶事为例证。他敏捷的幽默,常使会堂掀起无数的笑声。在他的聚会中决不会打瞌睡,而且从头到尾他决不偏
出他的主题。他常说:「最主要的是在传讲主话语的果效。」因此每一次他总是在听众的思想及心中留下清楚及深刻的印象。
张品蕙参加聚会,总是安静、保守且与群众保持一点距离,但是一直支持倪柝声的工作。她的姊姊张品芳(包太太),也像其他女同工,忙于做个
别交通,而倪柝声的二姊倪闺贞(林太太)则奔走在城中,暗中帮助姊妹们的需要;另外高大、豪爽及稳重的汪佩贞,如小鸟般灵巧娇小而温柔的李
渊如则成了这个聚会的陪衬。
一九四〇年春天,倪柝声在聚会中以「上帝如何对付他的百姓」为题,从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故事中做了一系列深刻的讲论,特别是强调
雅各的生平,他从欧洲回来后,对教会传讲更「属灵」及奥秘的语句。他第一次聚会的题目是「教会,得胜者及上帝永远的旨意」,接着他向
信徒及同工讲到「教会,身体及奥秘」。李常受参加了这次聚会,带着属灵丰筵回到曲阜,使聚会大得富足,为了要继续与他们在一起,李常
受拒绝了一次相当吸引人的美国查经训练。
这种属灵的聚会并非倪柝声的特色,他在不知不觉中迎合了一些女宣教士的口胃,她们从西方来加入他的交通。这些姊妹与上海其他宣教机构
中的宣教士们形成一个日益增长的外国赞助团,有些人是辞去他们的工作而加入倪柝声的工作。这样的例子成为他们中间心照不宣的盼望,于
是常有其他人随从他们的榜样。一九三八年在伦敦时,姚如明牧师对倪柝声表明:「诚心盼望你能回到上海,在那儿能使你及与你有联系的人
,在跟中国内地会的服事上有更密切的交通。」这种盼望在某些局部性的事情中可能实现,但对较大范围的交通,则必定失望而毋需感到惊奇
。中国内地会的各地主任及宣教士一直小心观察倪柝声的工作,主要原因是对他有偷已得救的羊群的顾虑。
宣教士申东.史提恩医生被邀请加入中国弟兄中,成为教会的长老,后因没有外人与文德里交往,而难过地离开倪柝声,这是一个很大的缺憾。
由于少数的姊妹特别尊崇倪柝声为神人,而无异议地随从他,对她们而言,哈同路的教会不止是基督的身体在上海独特的彰显,并且「我们的
弟兄」(倪柝声)是她们在中国唯一能从他身上得到上帝旨意的人。因为她们被上帝对他儿女永远统治目标之「新教训」所吸引,认为只关心
未信主之人的得救,是偏离了上帝永远的目标,而服事及见证、祷告及安静等候等名词很容易为「天然人所应用」。这基督身体严肃的启示是需
要天然人经受长期的考验、破碎,所以只有「静坐下来,让上帝做每一件事!」
如此稍嫌过分的理论,使得一些人找到藉口离开他们的宣教团体,不做任何事的坐在哈同路,无论如何这种教导的本质使他们害怕行动,免得
他们「越过圣灵」的带领,于是给人造成一种麻木迟钝的印象。这种明显的光景可以看出倪柝声对外国人的影响是无效的。但是否其中也有人
影响了他呢?这是尚待解决的问题吗?就某方面而言,当他面对许多西方人涌进时,他曾向史提恩透露,他担心这些从宣教团体来的「外来者
」,会造成他们聚会的分裂。一九四一年两位富于理想但缺乏见闻的青年宣教士,他们立场不甚坚定,却急切地想投进倪柝声的工作时,他对
他们的忠告真是合乎心理学的理论,他说:「你们目前心情上或许有一点困扰,需要有个好的假期。到海滩去,找些孩子们摔跤。」这是适时
且迅速有效的处方,而这一种成熟的结论也是相当公正的。既然哈同路的聚会是代表没有外国人的中国基督教,所以基于某种特殊的情况,外
国人不加入这个见证是值得商榷的。这些宣教士们很欣赏「地方教会」在工场的见证,他们可以在旁边尽最大的努力为教会增长代祷,自己却
仍可以留在他们的职事上。
属灵的怠惰绝不是「小群」工作上的光景。有些团体以为他们在恩典中增长,是因为他们看重查经,但是真正增长的力量,乃是他们在福音上的
见证及拓展。他们藉着倪柝声新提供的一系列初信课程,对悔改的人做富有创造性的追踪,使工作得以加强,甚至福州的「福音背心」一直成为
街道及乡村见证的方式。并且在文德里普及的儿童主日学工作,虽不显眼却快速地在各个家中推行,没有占用会所的空间。倪柝声卓越的福音小
册不单文字优美色彩鲜艳,而且容易分发及讨论其中内容。倪柝声藉着他自己坚毅的例子,明确地指导信徒如何向人们介绍罪人的朋友,虽然
上帝可能赐给教会一些福音使者,指示提摩太要「做福音使者的工」,倪柝声则把这权力赋予全体会众。他的规则是,每天最少向一个人做见
证,他发现了一件令他惊奇的事。在一条二十户的巷子内,有一位女佣信主,她决定开始向右邻的女仆作见证,直到巷底。她把第一个女仆带来
归主后就一直继续下去,当这个故事传到他耳中时,已有六位女佣找着了救主。
虽然情形如此,上海教会最兴旺的几年,都是在激烈的批评下做见证的。他们批评教会因聚会所的计划聚会变化无定;特别聚会常根据传讲人
心中的负担而临时召聚,并没有一些固定的时间。其他人则攻击倪柝声的教义,一位有名的宣教士说:「今天太多中国人转向倪柝声,认为他
是一位把他们带回新约真理的教师及领袖。」他觉得需要发表文字声明,攻击倪柝声藉着「使徒」的名义,开创了「严重错误」的事工,并且
控告他「拐骗众多的门徒来跟随他」。一位中国人,宣称他得到里面的启示,出版一本小册子断言倪柝声不断接受外国资金的供应,来支持他
的工作,甚至攻击他在使用这项资金上不够廉洁。这一位领袖的身量,似乎是谚语所说的「若有人把头伸在众人之上,他的头迟早必被砍下。
」或者以圣经上的话:「凡立志在基督耶稣里敬虔度日的,也都要受逼迫。」(提后3:12)
基督教宣道会是倪柝声私下最称许的宣教团体,有一阵子他与其中一位宣教士相处融洽,后来这位宣教士令他失望,因他在杂志发表一篇指责
倪柝声及其工作的文章,倪弟兄觉得这种指责是不公正的。然而他自己有一套为自己辩解的哲学,他说:「如果我自认为对,而我的弟兄却判
明是错的,那么弟兄所指出自己的错误对我又有何益呢?更重要的,他认为我们如何对待在主里的弟兄,主也以此对待我们,如果我们仁慈,
他也必以仁慈待我们。」(可12:17)
为此缘故,他压抑自己的感觉,从讲台上隐退,暂时溜开几个礼拜到曲阜。在曲阜有一位朋友发现他的心情极其低沉,需要在情绪上得释放,
所以向他挑战说:「你试过赞美主吗?」倪柝声说:「我试试看」。然后走到网球场,他用他那刚得痊愈的肺,集中全力吼叫着「哈利路亚!
」这个处方得着效果,他很快地再回到讲台上。
倪柝声有时蜷起他硕长的身子,与一些同工们一起坐车出去服事,所以有些上海人给他起了一个「儿童游戏」的绰号,就像孩童整天把自己关
在车房游戏一般。有一次陆忠信从马尼拉回到上海,倪柝声正在杭州分享一位青年工人的服事,这位青年工人名叫江守道,有圣经教师的恩赐
,他们都认为他很有前途,不久江守道与他的妻子被教会送往新加坡帮助工作的推展,他们在日本入侵新加坡时得以幸免逃脱。
他们也因着上帝对他们特别的照顾而感到喜乐,有一天倪柝声夫妇被邀请到一位女士家中品茶,她把一个包裹交给张品蕙,令她觉得奇怪。张
品蕙把它打开,发现是倪柝声给她的结婚礼物——一本圣经。这本圣经是日本人攻占上海时,在他们家中遗失的。原来故事是这样的:有一位
中国传道人,在爱尔兰的一个聚会中讲道,正当他讲道时大声说:「如果我有一本中文圣经,我就能把这一段讲解得更清楚!」令他惊奇的是
,他们竟拿出一本中文圣经。他问道:「你们怎么会有这本圣经呢?」他们说,有一位朋友的儿子,他曾在租界区的英军中服务,有一次被某
种想获取战利品的直觉所驱驶,走进一间空房子拣起这本书。在书的空白页上他读到一句英文:「读此书能保守你远离罪,罪必阻挠你读此书
。」他想这本书必是一本圣经,所以把它留下做为纪念品。这位传道人看一看署名,他发现他认得这些中文名字:「品蕙存,柝声敬赠」。他
要求能否送还原主,他们很快地答应了。
这时倪柝声的母亲把她丈夫留在香港,自己带着大女儿闺臣(陈太太)到上海与倪柝声及张品蕙同住一阵。虽然在教会她只是一个姊妹,但是
在家中她仍然以母亲的地位管理这个家。她常常出去传道,为病人祷告,向每一个人作见证,范围是从专家到鸦片鬼。但她为了与儿子保持融
洽很少干预他,有时倪柝声出去探访没有人想到为他预备些吃的,这一点略使他感到苦恼。他说到有关家谱及父母的养育,一九四〇年七月他
对同工们说:「有时我们会觉得生错了家庭!但是上帝决定我们该是谁的儿子。上帝对约瑟有特定的工作,我们希望他该有较好的兄弟,但是
他却说:『这是上帝差我在你们以先来,为要保全生命』。我们整个一生不仅是由我们悔改时开始,而是从头至尾上帝都为我们安排好了,为
要达成他最高目的。撒母耳、以赛亚、耶利米及保罗这些神人,都是上帝在需要他们以前早就预备好的。『这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
跑的,只在乎发怜悯的上帝。』」(罗9:16)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的主日,日本人攻击夏威夷的珍珠港。第二天上午八点,上海下着蒙蒙细雨,好象苍天为上海五百万百姓落泪一般,日
本人击沉黄浦江上的英美炮艇,并进占国际区及法国租界。铁丝拒马阻塞在路上,汽车被徵用,脚踏车变得昂贵,公共汽车停驶,食物高涨,
集中于仓库的难民由于鼠疾死亡的人数急速增加,加上棺木昂贵,所以死在城里的人无法埋葬。犯罪率升高,日本人并不关心,百姓害怕激烈
报复,所以不敢攻击他们。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倪柝声的父亲死于急性心脏病,一个礼拜后日本占领了该城。他父亲享年六十四岁,不久倪柝声到香港安排葬礼。倪
文修死时已是上帝的一位真儿子。
第十四章 引 退
一个奋兴布道家能够自由地往前——把工作交给别人去照顾——来到上帝面前,这是一件有益的事。作为一个使徒的倪柝声,他需要栽培教会
,关心他们的建造,他的确承担了相当重的属灵责任。这几年间较重的负担,就是政治的危机及交通的破坏,但更为紧急的是,他为着那些散
布全国各地忠心报事的全时间年轻工人,因缺乏固定的薪金而深感良心不安。他早期的经历曾证实上帝供应他实际的需要,所以他知道这是他
们付代价服事上帝的考验。当他仔细察看其中一位经过极严格的信心试炼后,他说:「当我们流泪时,仍用手扶着犁,这就是基督徒。」所以
他能向一个同事写道:「纵使教会的事务及这世界上的事都压在我的身上,超过我所能胜任的,但我仍然能在交托主的光景中往前。」
也有人问到如此快速扩展的工作,将近两百位全时间的工人,外加广泛的旅行,出版计划,房屋租金及购置产业,而财务的支援情况主要来源
是个人的什一奉献。他们从来没有正式强制实施「什一」奉献,因这奉献被视为个人完全奉献给上帝的表徵,但给的律正在教导而且仔细实行
中,所以所有地方教会都能自足。但在教会与领袖之间,工作与同工之间有所区别,这些工人不需要负任何地方教会的责任。当教会有了突破
性新的福音工作(比如:会所临时雇用人员,印刷圣经及小册的开支),整个开支就无法顾到工人家庭的需要,他们可以接受教会及个别基督
徒的奉献,也就是所谓的信心生活。但属灵上的商议及物质上的支持则多少靠倪柝声个人亲自照顾。将近有四十位工人实际上是由他直接负责
,工作的基金自然与教会的奉献是分开处理,是由他及二、三位年长同工一起管理。
中国人对商业有一种特别的看法,上帝救恩的信息也把许多成功的商人带进教会。其中有些人为了表示他们对主的爱心,丰富地供应教会扩展
的工作。这段期间倪柝声有一种透彻的说法,说到「玛门是不义」的事,如果埃及在上帝的预定中要被「败坏」,那么我们自己及钱财,都要
越过上帝的物与世界钱财的界限,而不是只把钱财送过去就行了。为此他不反对世俗的工作,反而随从保罗对提多的指示:「使那些已信上帝
的人,留心作正经事业。」「并且我们的人要学习正经事业,预备所需用的,免得不结果子。」(多3:8,14)
早期由于日本人占领东南沿海,使得长江流域的贸易瘫痪,许多中国商人的收入停止,因此整个财务因依靠在这些商人身上,使主的工作遭受重大
打击。在他从海外回来不久的一次危机中,倪柝声曾两次收到从英国寄来的奉献。因着日本与美国的敌对状态,通货膨胀突进,租界区的中国商业
几乎停止,任何基督徒在事业资金的周转上几乎不可能,因此,他看到许多忠心的年轻「使徒们」及他们的家属挨饿、生病及财务上的困境,而教
会一般的信徒也没有比较好的,他们与倪柝声都凑不出钱来帮助他们。
故此,倪柝声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转弯上,也许有些人会觉得不相称,他为这件日渐加增的经济问题感到沮丧,几个月来一直在上帝面前寻求解决
。一九四二年初,他采取了一个自己觉得是上帝带领他的步骤,但却在一些朋友心中引起很大的问题。
他的弟弟倪怀祖是圣约翰大学的化学学士,曾在他私人的实验室中研究化学。他也在上海设立一个制造及分销药品的公司,倪家弟兄也有人参
与这项工作。这个公司并不兴隆,因为怀祖只是一个教员及科学家而不是商人。倪柝声看见这儿是有些前途,因它没有军事色彩,而它能够存
留的原因,是因为它应付了战时的需要。
早在一九三八年倪柝声还在伦敦时,他曾建议弟弟申请一张磺铵药剂制造的许可证。现在他想创设一个联合公司,从事制造高级的综合性药品
,利用他弟弟化学师的经验,把多余的利润用在主的工作上。所以中国生物及化学实验室,便在上海胶州路九号成立。他从香港请来殷祖澜做
经理,他是多年前倪柝声在牯岭疗养院向他作见证时而被拒绝的年轻病人,后来藉着宋尚节的被主得着。起初,倪柝声以董事长的身份,把事
情交与经理管理,自己则从旁协助监督整个事业,后来却落入穿着时髦直接参与生意商谈的工作,然后回来换便装去探望圣徒。他戴着一顶帽
沿下垂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头,使他看起来活像一介匪类。陆忠信说,有一次他跟陈主言及栾腓利到倪柝声与张品蕙所在的友华村十三号简陋的
家中拜访,当他们坐在冷清挂着黑布廉子的房子中,窗户贴着防碎的纸条。他提出众人的问题说:「为什么你离开上帝的工作去做生意呢?」
他回答道:「我只不过是做保罗在哥林多及以弗所所作的。」(徒18:30,20:34)又说:「但有一些不同,因我是短时间的,我一天只花一个小时
训练公司的业务代表,其他的时间我做主的工作。」这些业务代表,也是他强迫的「众使徒」,他鼓励他们在做生意时,也为福音作见证,但
在逼得紧时,他曾悲伤地说:「我像是一个失去丈夫的妇人,为了经济的需要,必需出外工作。」
因着日渐加增的烦恼,他提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理由,如同一个有才干的人,被平凡的事务困住,所有雄心壮志面对环境的变迁而受冻挨饿,他
的难处正像中古世纪的一项毛病,「一种对敬虔操练的轻视,憎恶自己的职业……特别是在唱诗时,本人不合时的呵欠扰乱了诗章。」起初他
难以处置这些困难,后来他在患难中坚定下来,这正可以用乔索补救方法的亮光来解说:「如果想针对怠惰及其并发症下药,有一种叫做坚毅
的德行是最好不过了,这种德行使得平凡的人能藉着他们自己睿智而明理的意志,来从事困难及重大的任务。」
他这种新生活的方式,最初引起上海朱臣、杜中臣等四位长老的疑惑,他们心里想他是被玷污了,在他们的眼中是一个叛徒,或是换个比喻认
为倪柝声是一个扶着犁往后看的农夫。他们自问,像这样的人怎能传讲上帝的话呢?到一九四二年年底时,他们要求他停止在文德里讲道,虽
然俞成华是有敏锐感觉的人,但对立刻从传道退修有点犹疑不决。倪柝声垂头丧气,不知道该做什么。当他与殷弟兄坐在一起,分享他所喜爱的福
建大橘子时,他对殷弟兄说:「我真羡慕你,能够自由地在工厂做你所喜欢做的事,然后你在聚会时交通几句话,他们必然认为你是一个很热心的
弟兄,没有人会怀疑你。而我呢?他们要清楚知道我二十四小时是怎样应用的,因我是一个受到注目的人。」
一般信徒对长老们所提停止倪弟兄讲道的理由引起很多揣测,由此招致一些非常严重的说法。一些恶意的批评指出他的生意是与世人同桌吃饭
,而这些人都是他过去见证所结的果子。既然负责弟兄保持沉默,他觉得他的整个见证都被人怀疑,但是许多工人需要都依靠他,所以他无法
放弃他所承受的负担。在以后的两年间他们没有太与他接近。当他遭受攻击时,他回想到和受恩教士慈爱的面庞,他就不想再为自己辩解,只
好接受他们的处置,就当作是从上帝而来的管教,上帝必在他自己的路上为他伸冤。
起初张品蕙并不领会他的态度,且在生意上很努力地帮助他。有一天她听见倪柝声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继续不断地说,且声音很大。倪柝声只
是听着,且偶而回答:「是!是!谢谢你!谢谢你!」挂断后,她问说:「是谁打来的?」「是一个弟兄,他说,我做的是错的。」她问:「
你都承认了吧?」他答道:「没有。」她不耐烦地高声说:「那么你为什么不向他解释,而只说‘谢谢’呢?」倪弟兄回答:「如果有人把倪
柝声抬到天上,他仍是倪柝声。如果有人把他践踏到地狱里,他仍然是倪柝声。」上帝是公义的,这对他就足够了。然而更戏剧性地是那些暗
地在经济上接受他帮助的一些弟兄却公开地反对他。
一九四三年初,日本人预备在他们的拘留营(或称为平民收留中心),把一些外国人集中在一起,倪柝声尽其所能的帮助他的朋友,虽然往后日
子非常艰难,他仍然变卖了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特别是照顾史提恩医生,他因为重病躺在医院里,无法与家人到集中营去,三月十六日晚上,
当伊丽莎伯.费巴及菲力斯.迪克姊妹尚未进入城南的龙华集中营前,他们在小屋的四面围上红色及黑色布廉,并用一个简单的炉子作饭菜款待
这两位客人,他们在简单的饮食前向上帝祷告,宣告他的信实。然后两位姊妹深夜回到她们在天鹅绒巷十七号寓所时,发现钥匙放在屋里,于
是正如她们有时所做的,菲力斯.迪克姊妹从屋后储藏室的窗户爬进去,当她在爬的时候,突然受到撞击而跌下来,当场就死了。这位极敏捷及
圣洁的宣教同工,据说她死时仍然带着微笑。
倪柝声为中国生物化学实验室取一个中文简名为「生化制药公司」,这个名字也巧妙地包涵着药效宣传花招。他们所生产的消毒药剂除红药水外
,又开始制造消火片、磺铵药剂、强力维他命B及Yatren。由于新计划的需要因此占据了他的时间,这些问题是他未曾预料的。因为若是经营一
个生意,那么你就不是自己的主人了。每当一样新药品第一次推出时,他们便遭受其他大公司在商业上的猜忌及致命的竞争,他们也遇到股东
的埋怨及维他命注射液过敏的报告,再者家庭式的生意也是脆弱的一环,使他受人怀疑,因为他们要求对新出药品的配售权。他将组织及协调
的恩赐都用在管理上,加上战时的情况使得营业困难,所以需要更仔细的经营。结果,倪柝声很少在上海。
他为了汇款给工人的事,便与怀祖一同安排,计划长期离开上海。因为日本军队向西推进攻击政府军队的据点,普通中国平民是无法越过前线,
他只好藉着航空通过战线前往重庆。当时有消息传到上海说自由地区的省分有属灵的复苏。重庆由于有最好的临时流亡大学,兴隆的商业及投
机银行家的迁入,使她瞬时进入了二十世纪的水准。倪柝声并不计划与日本人做药品生意,他着手在这些极大需求的地区,调查改变销售网的可
能性。他这个计划非常成功,不久他便与政府签定了合同,使得生化制药公司成为中国主要药物进口及制造、批发的大公司之一,虽然有人在福
州谣传他们缺乏经营能力,这不过是没有根据的传说。他花了两年半的时间往返于上海及重庆的旅途上,且在重庆租了一间小屋,张品蕙也同去
,她年轻的弟弟撒母耳也在四川帮助做生意。城里的聚会也因各地逃亡到此的基督徒会集而加增,在江守道弟兄服事下逐渐兴旺。他跟他的妻子
玛利从日本占领下的新加坡逃出,经过印度抵达此地。倪柝声着手帮助一些逃亡的弟兄们,把他们安插在制药工作上,并用他那清楚有力的言词
传讲神的话。一九四五年他以亚细亚七个教会的题目传讲了一连串的信息,这些信息等于是以自己的观点藉着教会历史发展的过程,来强调地方
教会是上帝宣道的重要策略。
他在这双重的角色上表现他的才智,使他的才能有了前所未有的表现,并且乐在基中,但是他素来孱弱的体格,这时开始在他身上显出它的压
力。有一阵生意上的需要太大了,以致他很少或几乎没有剩余的力量来指导圣工。一九四五年,他大姊的孩子陈终道是复旦大学的一个学生,
他每天都在重庆一家旅社与他们见面。他发现倪柝声是被世俗的挂虑所占据,几乎失去了以前所有属灵的安息,显然这正是一个改变的时刻。
同时,在上海哈同路的聚会,因为人数的减少,也有一番的努力。后来,一方面是由于失望的缘故;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参加由占领当局所发
起的宗教合一运动,他们解散而到信徒家中聚会,这也是一个极佳的预防办法。日本人在城里各个区域,用拒马阻断交通,有时一个地区可能
忽然关闭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在劫掠严重的情况下可能把它关闭几个星期,若被困在其中就无人能出来,因此造成无可言喻的痛苦。哈同路
的教会也像上海其他的基督教团体,在私人住宅的聚会中存留下来,最主要原因,是那被圣灵引导的基督徒能够带领此种聚会。
八年的中日战争终于结束了。末期,日本人从汉口向南推进,想把中国切为两半,后来因为日本本土遭到严重轰炸,及美国陆军入侵的威胁,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六日向盟国无条件投降。九月九日在南京与中国签降。
由于交通不再有危险,所以倪柝声离开重庆。圣诞节期间他去到香港,不久便返回上海,但仍没有讲道也没有与教会修复。信徒灵里需要他的
帮助,却碍于有关他的谣言所混淆。有人暗示他曾误用教会款项,或说他曾与日本人合作,甚至他亲近的同工也承认,因他属世的工作感到不
平安。他对一个友人说:「我已全交在上帝的手中」。很明显他并未受到搅扰。
在其后几个月中,他计划从生化制药公司退出。在满足股东的需求后,他跟怀祖商议,把一大笔的利润转入工作及将来供应工人之用,其次他
回到福州,位于南台岛海关巷十七号的老家,这个房子正空着,有一个大花园及小房间,是训练工人的理想中心。所以在张品蕙的帮助下,他
们把它重新整理好,并再次为主所用。
回到倪柝声童年的环境中,他藉着禁食、祷告及读经寻求调整他的思路。在这几年的困难中,他一直没有停止读经及计划扩展福音的工作,问
题是现在要从哪里着手?他需要安静下来等候,看看上帝如何带领往前。忠心的俞成华医生,在争论中回来讲道,于是慢慢地信徒又再回来聚
会,他以「内住的基督」请求他们彼此复归和好,进展的情况相当缓慢,似乎还需要作其他的调整。
倪柝声考虑到他的朋友李常受。他留在日本战线后的山东,战争的情形并不很激烈,沿海各城市聚会的人数迅速地增长,特别是李常受在曲阜
的聚会,由于他靠着上帝的大能传讲真理,有相当显著效果。一九四六年中倪柝声从福州写信给他,把上海的需要告诉他,请他到上海来帮助
。李常受得到上帝在他心中的印证,与家人向南迁移到南京,他从这个据点开始从事南京及上海两地的复原工作,虽然这个工作似乎有点迟了
。
他的信息加强了俞医生的工作。「内住的基督」是上帝的百姓合一的盼望,正如他是信徒生命的源头。而李常受弟兄是一位实行家,将倪柝声
仔细考查圣经所得到的教义基础藉着他那山东人的勤奋及火热,把它轻松活泼地介绍出来。如此有了迅速的回转,几个月内信心恢复了,人们
再度涌入聚会,人数像滚雪球一样的增长。
李常受是位精力充沛的治理家,善于处治大群的人且具组织才干。这个恩赐正好用来解决混乱中的上海聚会。早在一九四七年会众就在分区的
情形下参加聚会,增长的情形持续一年多,他们两周一次在文德里聚会。视文德里为「上海教会」,主日早上十时传讲上帝的话(每月第一个
主日传福音,其他三个主日讲道)。每周三次在「家」里聚会,主日晚上分开在十五个地区的各家擘饼,礼拜二晚上祷告会,礼拜五晚上初信
造就。另外礼拜三晚上在四个家有集中的福音聚会。长老们负责整个教会,但各家有一位带领的弟兄及一位姊妹,还有一位「轮值的执事」帮
助他们值班及处理问题。
不久他们发现信徒喜欢更换地区聚会,所以一九四八年六月就把人们分配到各区,并劝告他们要「顺从那些治理你们的」(来13:17)解决人们移
动的事情。这时,因为人数加增,牧养的问题显得重要。一个家的人数从四十到两百不等,所以又再把它分区或分排,每排约十五人,大概都
是住在同一条街或巷子中的信徒,有两位同工负责照顾排内信徒参加聚会,及他们属灵的光景。这个系统使得教会在日本统治下分散时,看出
它的价值。主要是因小型聚会使得参加祷告交通的信徒更亲密,并且在强迫学习带领中,使得属灵恩赐得以成长。有一点十分可贵的,是他们
没有区分弟兄或姊妹聚会,没有学生的特别聚会,也没有其他社会阶层的聚会,因为教会是不分阶层的。但有传讲恩赐的姊妹似乎产生了问题
,偶而有姊妹聚会,为这些有恩赐的姊妹安排。有一位在广州聚会的青年基督徒回忆说,有一天他发现有一张大白布横挂在会所中间,他问这
是做什么,别人告诉他因为李渊如及汪佩贞姊妹来看望地方教会,她们既然不得向弟兄传道,弟兄们只好坐在白布后面听她们的信息。
福音不只是传道人的工作,也是教会全体的工作。所有信徒都被训练成「陪谈员」,福音信息结束后,每个人与坐在旁边的人交谈,记下他的
姓名及地址,问他一些问题,也让他发问,如果可能的话,在自由的情形下,带他祷告呼求主的名,有时就在这个时刻他就得救了。宣教士们
看到这种光景都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
礼拜五晚上,特别配合初信者的需要,向他们讲解上帝的话。一九四八年倪柝声基于他们的需要,提供有系统的基督徒初信课程五十二题,范
围从因信称义到教会生活实行原则。这些课程由上海每一小群的领袖来指导,也广泛地应用在大多数的教会中。一年的课程对于那些对主认真
的人,实际上是积极性的,缺课的人要自己在家补课赶上。如果有人来寻求主的救恩,很快就能明白它所有的内涵。
由于组织活动过分的发展,使得早期灵里的自由逐渐丧失。记录卡的系统很快应用在聚会中,包括一个完整的信徒索引——有地址、职业、家庭
等等,意思是说只要你没有来聚会,他们便能够很快地与你联系上。擘饼是「有限制的」,你必须经过正式介绍或戴着名条。或者你能作自己
重生及爱主的见证,他们也会接纳。在过去,擘饼常是由个人良心及圣灵印证来决定,现在,若有人离开别的基督教团体到聚会所来,要经过
仔细的察验才能被接纳。一九四〇年倪柝声劝告一位弟兄说:“不要期望圣灵在青岛做与上海一样的事,要让他自由做工。”但不久编组的工
作藉着权柄的手,强加在各工作中心点。李常受小心地否认了「组织」观念的关系,他解释:组织像一个盛水的杯子,这种安排不过是成为交
通属灵的器皿,但他强调教会中的每一个人都要顺服。他劝告说:“先问清楚,否则不要做任何事,因为堕落的人是照他所喜好的去行,这里
是有等次及权柄的地方。教会是一个有严格纪律的地方。”
第十五章 归 回
这时在聚会所负责的弟兄,因着倪柝声长久离开他们的服事,心里感到非常沉重。早在一九四六年,李常受曾向上海的长老质问说:“你们是
否在灵里决定开除他呢?并且开除的结果如何?你们能否说这是带来生命呢?”他们忧伤地回答:「不是的」。同工之间感到良心内疚,从一
九四七年四月他们中间一位同工的谈话,可以知道他们正耐心地找出一条挽回的道路。他说:倪弟兄的事,真是我们的致命伤,也不知道结果
要如何,控告他与敌人合作的事完全是没有根据,并且他们所说的也没有根据事实。这是撒但的工作,更证明我们自己灵性的低落,盼望我们
都能学到功课。反对他回到我们中间的因素正逐渐消除,并且欢迎他回来的意愿正在增长,许多在上海的弟兄不断地到他家去拜访,希望藉着
这种交通,众人的心再次联结在一起,可以清除一切的拦阻。我们正等候那一刻的到来。
有两位基督徒商人应倪柝声的要求,接替他在制药公司的责任,四月他得以抽身再前往福州,临走前他表示已预备好随时回到上海的教会。福
建及各处的宣教士多数已再回到他们的岗位,集合他们失散的羊群,但外国工作人员比以前少。宣教团体仍然拥有在城东鼓岭山上的度假房屋
,其中两栋由石头砌成,靠海边那面有挡风围墙的大平房要出售,倪柝声便买来做为长期训练男女工人的中心。
一九四七年夏天,有一小群工人从福建、浙江及其他各地(包括从香港来的老同学魏光禧),他们在此参加他密集课程的学习。倪柝声在起初
的十次信息,是回到他的属灵起点上,讲「十字架」信息的基本原则。这篇名为「灵的释放」的文章传阅很广,其中提到「破碎」是释放属灵
能力的一个条件,并以耶稣的话:「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约12:24)为印证。他们建立
了一个合适的根基做为新的开始。在上海的一所新设的国立大学。一场为刚得救的学生所举办的聚会中,上帝大大地使用他。在福州有人为他租
下美国差会的大礼拜堂,无数的群众从周围各处涌来,要听这位从前是三一学院的学生讲道。上帝似乎在他仆人传福音的见证上加上了新的印
记。
这时李常受仍集中力量照顾上海及南京教会,到了年底他在繁忙中抽空探访处于饥荒之南部各省的地方教会,并于一九四八二月结束了他在福
州的一连串的聚会。这些工作告一段落,他与一些同工包括汪佩贞姊妹,一起到南台海关巷的倪柝声家中商谈。自从中日战争后各地的工作缺
乏照顾,李常受关心各处工作的虚弱及孤立,他充分印证了倪柝声的训练计划,也讨论到他在日本占领的北方所发展出来革新的传福音方法。
当时山东沿海城市的教会,在二十年间有极大的增长,李常受已拟定了一项移民传福音的计划(这个想法可能是他想出来的,诚然,为了人口
及商业的缘故,中国一直是在移民,北方穿过长城到东北,西到新疆,东南进入南海)。山东代表弟兄说:“现在我们在沿海有相当多的聚会
,我们在遥远的地区支持一些孤单的拓荒者,这种方式是不切实际,也得不偿失的。我们可以把一群离开曲阜、移居到福音未传之地的信徒,
组织成为一个自立的经济团体,让他们在那儿成为基督徒生活及见证的中心。”
他从使徒行传中发现了先例:「从这日起,耶路撒冷的教会大遭逼迫。除了使徒以外,门徒都分散在犹太和撒玛利亚各处。……那些分散的人
,往各处去传道。」(徒8:1-4)又说:「那些因司提反的事遭患难四散的门徒,直走到腓尼基和居比路、并安提阿……讲道,传讲主耶稣。」
(徒11:19-20)弟兄们说:“现在我们尚未遇见这种逼迫,但即使没有逼迫我们仍能效法他们的榜样出去。”
李常受研究了这个问题,小心地计划出各种细节。一群经过挑选的家庭,包括个人光景及各种适当的职业及专长——园丁、鞋匠、教师、护士
、理发匠——为着他们的将来都是经过仔细挑选。(理发匠的职业最受欢迎,因他们装备简单,最容易有作见证的机会。)教会供给这些奉献
的人旅费,及抵达目的地后三个月的生活费,盼望三个月后他们能在新的地区自立。
回溯到一九四三年春天,有两个团体离开曲阜教会,一组有三十个家庭,他们进入东北;另一组有七十个家庭,移向西方的市镇,他们经过山
西沿包头铁路进入远在长城外的绥远省。这两个团体都遭遇到极大的艰难,计划没有完全成功,并且因着这个计划,一九四三年五月李常受被
日方视为有间谍活动嫌疑,在鞭打及「水牢」中经过一个月严厉的拷问。无疑地从这次移民尝试中,结出了真实属灵的果子。一九四四年十月
,一位在汕头聚会的宋姓弟兄写信给上海俞成华医生,这封信是从黄河上游的一个市镇寄来,来信中提到他们在一九四三年十月五日以七个弟
兄三位姊妹为核心而开始聚会,然后在一九四四年二有十九日他们为六位初信的男士施浸。信上说:「我们室内没有地方为他们施浸,但他们
都急着要遵守主的命令而不能等待。所以只有一个行得通的办法,就是打破黄河二尺厚的冰来受浸,当时气候相当的冷,有一天突然暖和了二
十度,我们在河边架起活动帐棚,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被冻倒及生病。」三月二日他们举行第二次的受浸,共有四位弟兄及一位六十六岁的姊
妹。这个姊妹在冬天因为怕冷通常是不出房门,这次比较困难。因为冰下没有水,他们不得不沿河而下找到一个较深的地方。这次也没有人生
病,且有极大的喜乐,在信的结尾还附上鼓励上海信徒的几句话。这是在许多藉着这种方法设立福音见证中心,新生命发芽的一个例子。
一九四八年二月在福州倪柝声的家中,他们讨论把这些经验用于李常受在南部所见混乱的光景中。李常受则建议不是把它应用在像广东及福建
这么大的地区,而是藉着集体的努力可否把福音传在像福州这样的中心点上。
倪柝声同意这种做法。他指出耶路撒冷不过是一个中心,上帝的方法是把他的工作集中在这里,拯救灵魂,建立教会,然后打发人们去撒玛利
亚,直到地极去传福音。他说:「一九三七年我们在汉口看到使徒行传十三章,使徒们从安提阿出发是对的,但是使徒行传不是从十三章开始
,而是从第一章开始。这几年我们的失败是我们没有按照耶路撒冷的原则建立起工作的结构,我们必须集中同工的力量来服事中心各点,直到
地方教会完全建立起来,然后把整体迁移到其他区域——除非上帝兴起逼迫把他们分散到各地。」
这一点新的亮光照亮他们全体。李常受说,他们都来到倪柝声那儿,恢复已往的交通,上帝藉他给弟兄们更多的亮光。正如他们早期看到教会
是严格地一城一个地方教会,现在这种广泛的福音移民原则,使他们的工作也得着更新。这可能意味着,「使徒们」或工人们个别冒险的结束
。李常受说:「现在我们同工愿意放下自己的工作,决定以福州为我们的耶路撒冷,为起点的地方。」几位各地地方教会的领袖们聚集在福州
天民路,他们在三月三日召集了全体弟兄姊妹,李常受说:「他们正式交出教会由我们同工接受,事奉及教会在福州有了一个新的开始。」这
个叙述令人惊奇,它与倪柝声早期坚持地方教会是完全不受使徒们(是指工人)的管制完全背道而驰。从这点事实,使人觉得这个运动,是朝
着较低严谨的权柄主义发展,不亚于国外的教会。一般而论,这个做法可能是福州的长老们主动发起的,这是在停止倪柝声二十四年的交通之
后,一种表示宽大及恢复关系的行动。
李常受从上海的长老那儿,带来了调停的任务。四月倪柝声受邀主领哈同路的一个聚会。当他到达那儿发现在来自全国各地的六十位工人,及
三十几位长老和上海教会的人在等候他,其中还包括一些从山东来的,他们对共产党仇视基督徒的信仰十分清楚。
倪柝声先与文德里的长老们到一边去,在上帝面前完全承认他过去几年来自己的失败,因着这次他们之间调停的交通,使他们昔日的情谊恢复
过来。倪柝声再度受欢迎回到同工的中间,进入一个崭新的光景。某种圣品阶级在他们的高阶层中被建立起来,藉着一排椅子的坐位来表示他
们前后的等次,而第一个坐位无异议的都是为他保留。这一点,从一方面可以看见可能是他们对倪柝声信任的态度,但是事实上「顺服权柄」
的口号,却成为许多人此后在工作上极大的困扰。这件事似乎与他过去教训及工作特征大相迳庭,以致有人猜想很可能是倪柝声改变观念所发
起,要不然就是在他灵性软弱时,被那些热心的人所影响。
这时他们已预备好再献上自己,而众人所关心的事工,就是与上帝合作进军中国内地的服事。倪柝声把他心中所计划的概要告诉他们:「当上
帝藉着逼迫把百姓分散出去,那时在耶路撒冷的信徒约有好几千人,那是一种不断往外的移民_运动。」
「但是当保罗回到耶路撒冷时,在耶路撒冷仍有同样数目的信徒。我们不能保持静止,必须往外,以便有空处为着别人,因为移出多少也必加
增多少。今天中国有四亿五千万的百姓,但只有一百多万的基督徒。如果所有的基督徒接受同样的训练,然后打发他们出去,我们就必看见教
会在各处传福音,而不是等候逼迫来时再出去。不论有否逼迫,我们都必须往前,因为我们许多人大半生的时间都已过去了,剩下的时间必须
走直线的道路。如果我们不忠心,主必定拣选别人走这条路,但最少还得延迟另一个二十年。我们必须为上帝节省这二十年。」他特别强调以
西北未闻福音地区为第一优先。他结论道:「我相信在短期内整个中国必能被福音征服,让我们为此献上自己。」
当他向许多长久等候要听他讲道的人传信息时,他们拥挤在教会中,倪柝声向他们传讲信息中的一点,就是耶稣所说的话:「上帝的物归给上
帝」(可12:17)这次有了爆炸性的回应,最主要的有许多长久听道的男女转向了救主,一个月内将近有两百多位初信者受浸加入教会。聚会的
地方本来只能容纳四百人,现在有一千五百人来聚会就显得相当拥挤,有人坐在楼梯上、房子后面的客厅或站在走廊上,因此购地建筑较大会
所的计划正急促地进行。
众人知道倪柝声已经把整个生化制药公司交给教会,在感动的潮流下,人们急切地把自己献给上帝,为着扩展上帝的工作,许多人开始把或多
或少的现金倒进教会的奉献箱中,其他人则把东西摆上做为奉献。当时由于通货膨胀,使得经济加速混乱,有许多人从世界及世界的路上醒悟
过来,因此把他们整个事业,如:印刷工厂、墨水工厂等等全然交出来,彻底的奉献为教会所用。基督徒如此奉献财物,在中国是尚未见过的
。这件事在使徒行传第四章曾再次提到它的效果,但也可能引起滥用,譬如家中的人未能采取一致行动时。「交出给上帝」的口号带着复兴的
炽热,从沿海的一个城市传到另一个城市,重新奉献为主耶稣而生活,带来了许多属灵的祝福。
困扰的是此后教会的注意力,集中在这无可比拟的物质财产上,他们开始支配更多的基金及经营商业(甚至生化制药公司不但没有很快地卖掉
,反而由教会继续保有),曾有一段时间,「资本主义」成为毁谤他们的名词,因缺乏慈善委员会管理的观念,持有这些财产便立刻引起人们
的猜忌,这种理想上的改革运动,似乎因着错误构想的发展,使他们成为共产党现成的盘中飧。
这时再度开办福州同工训练课。一九四八年六月中旬一百多位青年同工从不同城市集会在这青绿幽静的鼓岭山上。缪绍训及吴仁杰从马尼拉来
,陆忠信从新加坡来,他们都是从海外邀请来的同工,一位有二十年服事经验的姊妹贝特蒂也来参加训练。藉着成都张撒母耳的介绍,他们欢
迎两位正要前往西藏边境的青年拓荒者乔菲布罗及乔治.巴特森加入他们的行列。四月倪柝声写信给一位在西方的朋友:「我想中国是需要宣教
士,但是他们要成为属灵的祝福之先,必须学习顺服地方教会,及成为地方教会的一员。这里的弟兄们都学习尊重基督是身体的元首,并停止
走单独的道路,我也盼望从海外来的弟兄也能如此。我们几乎被各地的祝福「忙坏」了,所以请你尽量打发多余的人来。」
鼓岭山的森林盆地比涌泉山的佛教僧院还高,具有闽江河广大的视界,可从罗星塔泊地看到大海,是一个理想的灵修地点,有一群人在这儿安
置下来,接受长期的训练。倪柝声与张品蕙有幢属于他们自己的小茅屋,周围满了花丛,他在那儿等候上帝,并整理他引退及比较安静的那几
年所累积的思潮。他在这几个月中的信息非常多,包括一个基督徒工人性格各方面的题目,如:上帝话语的职事,属灵权柄的原则,疾病问题
,初信造就五十二题,地方教会事务,广传福音的新准则及如何读经等等。起初每个主日,陆忠信要长途跋涉,辛苦地走下可以眺望青绿稻田
、红棕色村庄及福州古老的黑色城墙,回到南台地方教会去擘饼。最后他找到倪柝声,虽然倪柝声这时显然还不能确定陆忠信是否与这群聚集
同工们同心,陆忠信诚恳地向他保证,要他同意他们在鼓岭山顶村庄中的小祷告会堂中擘饼,而这个村庄位于许多梯田中间。
当倪柝声向培训工人传讲时,他的话好象是长久积压下的水门突然打开而奔放一般。他把手放在背后,走上走下地从他心里说出每一句话,讲
完后便发出一些问题,他的答案是宝贵的,绝不含糊而常是率直地切中问题的核心。每个早晨有一段时间留给各人作见证,每一位工人可以讲
半个小时,随后其他人被邀请发表他们的评论,最后倪柝声把各点做总结。整个训练的课程相当紧迫,因为国家未来的政治情形尚未确知。五
月分他在上海新出版的杂志——「战事」第一辑的刊物上写道:「这些日子的危机,是超过我们所能想像的。」
牯岭的训练计划就在这种背景下进行。冬季的几个月暂停训练,是要参加在哈同路工人们的研讨会。
倪柝声虽在这种极严肃的光景中仍在文德里传讲信息,每次进入会场他都发现人们正在等候着。教会多数的时间都用在祷告上,祈求上帝管理
这个局势,使福音的门仍能开着。他自己与同工及长老私下交通时告诉他们,他经过长期的祷告,他里面确信未来局势政权将会转到共党手中
,他自己仍要留在上海。他曾读过马克思及恩格斯的书籍,确信共党的态度绝对与日本人完全不同,在马克思主义的环境下,基督徒的见证更
为困难,教会可能面临全面禁止,再没有机会自由服事主。但他个人的呼召是继续在中国服事,把福音带给中国的同胞,政府可以撤退,但上
帝的教会不能撤退。他向少数同工说:「当年长的倒下去,你们年轻的一辈必须要继续往前。」他又说假若环境逼着人们逃亡海外,李常受应
该与他的家人预备出去,把福音传给分散各处的中国人。李常受同意在主面前持守这个计划。然后训练团体回到福州,在鼓岭继续他们的学习
。
第十六章 一致的拣选
一九四九一月三十日,共党第八路军进入未经抵抗的北平。四月共军集结于长江三公里泥泞的北岸。将近五十万的国军部队面对他们布阵于南
岸,有强大的海军及空军支援。但是四月二十日毛泽东及朱德下令渡江攻击南方,由舢舨、浮筏及俘船所组成的船队渡河时,几乎未遭遇到任
何抵抗。而将近三十年的南方首都南京,由于情势所迫而失守。
倪柝声早已从福州打电报,指示李常受及其家属从上海到台湾的新工场,他也打发张品蕙与一些姊妹们到香港。陆忠信到新加坡,缪绍训及吴
仁杰到马尼拉。由于共军南进非常迅速,几乎在一天之内战据了三个城市,于是,决定停止牯岭的训练课程。工人们下到福州,从北方来的则
飞越过即将沦陷的城镇,回到他们的聚会所。李常受从上海回台北以前,先到福州报告上海的情形。他说台北仁爱路四十五号新盖的会所已经
完工,可坐四千人;初信造就五十二课正在排印。这时经济极度困难,但聚会满有生命,他们在新的道路上见证了上帝的信实。
五月上海明显快要沦陷,倪柝声知道他必须回上海。五月廿五日共军进入上海,有一段时间,倪柝声继续主持教会每周的查经及工人聚会,并帮
助处理各种的事务或需要,他自己也拨出时间另作新的学习。他早已熟悉马克思主义教条的概要,深知它的反宗教本质,他与城内几位信主、
至今仍为秘密共产党员有所谓「朋友」的关系。其中有一个是张品蕙的十六叔,他跟他们住得很近,他多次找这人谈话,要知道共党对宗教团体
将来的计划如何。他已预见执政当局必要干预一般信徒的生活及行为,而且看见中国共产党必定敌视教会的全国性福音工作。
沦陷后的两年多正是所谓的蜜月期,共产党员暗地观察基督徒,察看领袖们的影响力及恩赐,以便预定他们将来不同的命运。张品蕙的叔叔曾
热心应许要帮助倪柝声个人保证若他留在上海,必不遭麻烦且无所惧怕。倪柝声可能像许多人般被这些共党官员欺骗,认为他们是讲理的人,
可以藉着智慧的手腕与他们打交道。
那年夏天上海遇到台风及洪水,长江流域的重要地区武汉失守沦入共党手中。十月国军失去了广东及桂阳,一个月以后重庆失守。一九四九年
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北平宣告毛泽东为主席,周恩来为总理。
在这几个礼拜中,倪柝声有机会到台湾鼓励李常受,少数同工随他前往,许多逃难的人们因着住处及工作都极度困难而沮丧。但是倪柝声在几
天以内召聚几百人一起聚会,这些人成为台湾教会新的核心,在李常受带领下逐渐茁壮。虽然倪柝声的身体非常疲惫且遭遇许多反对,他仍到
香港在九龙半岛的钻石山与张品蕙相会。
他于一九五〇年年初回到上海,二月六日左右,上海受到以台湾为基地的国军空军严重的轰炸,发电厂被击中,这时灯光、电力、饮水处于严
格的管制。当他于五月间再次到香港后,举行了一连串的青年聚会,在这已衰退的地方教会中,复兴已经开始,他安排两位性情不同的弟兄魏光
禧及陈则信在一起同工,且帮助他们在九龙天文台道,寻得一块地成为教会新聚会场所。
一九五〇年五月,李常受来香港,报告台湾工作的进展,并且告诉他,应该自己回到台湾,继续这个工作。六月李常受在临走前,曾尽力试图
劝阻他不要回上海,倪柝声申辩说:「但是弟兄,我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把教会建造起来,我现在能够丢下他们不管吗?使徒们在这种情形下
,不是仍留在耶路撒冷吗?」按照李常受所看到中国共产党在山东人民公社所做的,他们重新考虑最近所拟定的福音广传计划,他们讨论到可
能以基督徒共同生活成一个看得见的教会,以消除共产党的猜疑,确保工作以得以继续。但在最后一个晚上,李常受再次提出他对倪柝声的建
议,他说:「如果你回去,这就完了。」倪柝声这时接到上海长老打来的一封电报,说到他们有许多问题,请他早一点回去解决。这时汪佩贞
在场,她支持上海长老的请求。她提醒他们说:「洪水泛滥之时,耶和华坐着为王。直到永远。」(诗29:10)尽管李常受再次把他拉到一边,
竭力劝阻,但倪柝声大声说:「我不以性命为念,如果房子塌下来,我的孩子还在里面,我必定把它支撑住,即使要我的命也不顾惜。」
这时从他的出生地汕头传来消息,他的母亲林和平蒙召进入荣耀。这件事也没有影响他的决定,他请他的大姊安排葬礼,而他自己则回到北方
。他回去一方面阻止了他原先所赞成信徒逃往香港的行动;另一方面也处理了由弟兄们所管理的制药公司,李常受是该公司的主管,最后他们
同意把公司转让给一个来自东北的公司。
当他回到上海后,他叫张品蕙也回来,不久便对同工说:「要爱惜光阴,因为现今的世代邪恶。」(弗5:16)他承认过去浪费了机会而让它失
去。他说:「没有一个上帝的仆人会满足于他现有的成就,如果他以现有的为满足,他将是一个失去机会的人。我信上帝现在所给我们的,远
超过我们所能领会的。上帝每一天都给我们许多机会,而机会的总数谁能计算呢?今天是一九五〇年七月七日,爱惜光阴是抓住今天上帝所赐给
我们的机会,教会埋没一个恩赐是种严重的损失。我们以为南阳路会所刚刚完工,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安定下来吗?我们传道使一、二十个灵魂
得救就认为很好了吗?如果主所要的是我们一天得着一千个灵魂,那岂不是已有九百多个灵魂失丧了!当上帝要往前时,我们也当如此。当门
稍微打开时,我们要赶快进去,因为机会总是不等我们的。」他建议全体信徒在各方面皆向前,例如山东的「耶稣家庭」之信徒,因着共同生
活的原则,就目前的危局,必须去与他们交通。他说:「我们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功课,因为他们实行凡物公用,这方面他们走在我们前面;但
是关于教会真理,无疑的,我们能够帮助他们,如果这真是上帝所赐的机会,我们最好不要错过它。」
倪柝声似乎相信,罗马书十三章的原则与新的政权做某种的合作是可能的,也是必须的;而这个合作则视宗教自由所能得到保障之情形而定,
因此聚会所各教会分发单张,要信徒不要逃亡而为了主的缘故留在大陆。他们预备放弃物质享受,成为好基督徒及好公民,诚意地与执政者合
作,配合从事公共建设,例如修筑马路及灌溉工程等。只有一件事,他们决不违反圣经,也不否认他们的主。
这个工作起初很好,但基于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认识,倪柝声早已对他们警告过,这种初期的印象是虚假的。共产主义的政策是依据事物、时
间及地点三个条件,当任何一个条件改变时,政策可能就会改变,所以态度可能在一夕之间完全改变,而共党根本无所谓信守诺言的信念。
在上海,南阳路的聚会便是明显的例子,三、四千人主日早上的敬拜聚会转眼可能成为斗争会。这种情形再度突显分散各处传福音的需要,一
些自愿的小群变卖他们的财产,拔起他们的老根,迁往人口稀少的江西,在那儿他们建立起农业垦屯区从事开荒。他们建筑简单的泥屋,成立
一种互助的共同生活,个人有充足灵修时间,而晚间以团体属灵教导为原则。
此后,他们非常热衷于这种行动,特别是有一些共产党员归主,他们想:「我们的日子终于来到。」但是七月份政府的土地改革政策成为法律
。在第二年及往后日子,当城里的人稍微有一阵喘息时间,农村就掀起了人民公审地主及富农的群众大会(有时执死刑)。所有的工作一律停
止,全国的教会这时全部关闭。迁移的基督徒也不能免除参加再教育、斗争大会,及面对编造曲解他们迁居动机的文章。同时他们也发现,共
党对他们实行「耶稣家庭」仍不能免除对他们的猜疑。
有位河南的宣教士描述了当时的情形,他们在会众分散后,前往遣送地点时,受到新近迁来的一位「小群」弟兄的照顾。他不顾危险点一盏破
旧的灯来聚会(他们能够替他找到一个较好的气灯)。警察前来告诉他:“你们不能再聚会了。”他回答说:“你知道!我们不得不聚会啊,圣
经说不可停止聚会。”(来10:25)警察说:“假若你们一定要聚会,我们能否参加呢?”他说:“当然可以!”
另一位在浙江的宣教士写到她离开不久之前的情形。她说:「‘小群’的影响遍及各地,他们开始了一种新而有力的福音工作,在中国大陆这
是一项伟大的行动,因它根本没有接受到任何外国宣教士的协助。上帝难道不是在这种时刻预备他们成为器皿吗?小群是一种紧密的联结,又
是谦逊及可塑性的组织,其肢体既是本地人具有蛮深的属灵程度,且拥有宣教士的热情。」一年多以后,她接到一封信,提到有关镇里各宗派
基督徒联合的可行性,她评论道:「在‘小群’信徒的带领下合一,可能是应付目前困境的最好办法。」
在一九四九年间,大多数的宣教士因着福音的异象,试图继续留在他们的前哨地点,盼望能在新的政权下,继续他们见证的工作,而一九五〇
年五月周恩来与上海青年会吴耀宗为首的三位自由派新教领袖,深夜在北平进行一连串的共党形式会议。
周恩来命令这个会议成立「抗美援朝,三自革新运动」的筹备委员会,目的是使教会能达到自治、自养、自传,而「自」字正是反对「帝国主
义」的意思。这个运动是应宗教事务局而设立,其归属于北平无神论之教育及文化委员会之下。它的口号是「爱国家,爱教会」,极力避免冒
犯上帝的名。它的定期刊物「天风」杂志不久就成为官方刊物,最终它成为全国唯一「基督徒通讯」的出版机构。
往后几个月,教会展开了全国性的签名运动,赞成周恩来所批准的「教会公报」,从十二月二十三日报纸上的报导,很清楚地看见将来宣教士
的工作必受到极严格限制,不移交是不可能的。实际来说他们的存在必定成为中国教会被迫加入三自运动的一个难题,在一九五一年内,几乎
所有的宣教士全部撤出,这些宣教士是在中日战后,怀着极大盼望而来。一百多年来外国信徒及中国人的联系就这样突然、无情地中断了。
不少宣教士经过上海或在城中等候出境许可时,参加了南阳路的聚会,当他们离开时,灵里得到饱足,福音的热情再次受到鼓舞,也因着倪柝
声个人的见证而感动,并得到他解经上的帮助。有一位访客说到:「所有基督徒的服事在某方面都有它的助益,但倪柝声的帮助是完全的!」
大约这时,赖恩融邀请倪柝声到他上海寓所与几位中国内地会的同工商讨未来的工作。有关他们在被迫离去前这段时间内如何工作?他回答说
:「请为我们翻译一些很实在的圣经注释,例如丁.阿弗等的著作,我们太少这类的书,我们非常需要它,当你们再回来时,是以教会教导的长者
身分,而不是以传福音的身分,因为传福音工作将是中国信徒的任务。」
此时,有一位中国牧师到南阳会所听倪柝声讲道,他用一个礼拜讲解罗马书一章一节,他说:「他每晚讲论一种不同的主题,但是当你把它们
都集合在一起时,却是一篇既长且完整的信息,这真是太奇妙了。」
一九五一年元月一日他在教会讲了一篇新年的信息,讲到「五饼二鱼」的神迹(可6:35-44;约6:1-14)与上帝的祝福,其要义是值得记录的。
他说:
「一切的服事是基于上帝的祝福。我们可能设想周全并且非常殷勤,也可能相信他的大能并向他祷告,并付诸实行。但若缺乏上帝的祝福,那
么我们所有的设想、殷勤、信心及祷告都要落空。而另一方面,尽管我们有了错误,甚至遇到绝望的环境,只要有上帝的祝福,它仍将是一个
多结果子的工作。」
「试看这神迹的饼及鱼,关键不在乎手中东西的性质,而在乎那祝福的手。迟早我们会认识,问题不在乎我们的财富及恩赐,人只有从主的祝
福得到他的供应。有一天我们的财富、能力、劳苦、信心都要宣告无效。未来会极度沮丧的原因,将仅限于我们自己产生不能胜任的感觉。」
「这个功课是不易学习的,许多人的盼望并没有专注在主的祝福上,而是自己手中少数的饼。我们手中所有的是少得可怜,但我们仍旧看重它
,我们越看重我们的工作就越困难。弟兄姊妹们,神迹是出于上帝的祝福,只有把饼交出来,它们才能增多。祝福使几千人得饱足,当祝福不
来时,连‘二百多便士的饼’也不足供应他们。我们要停止问说:“我们有多少饼呢?”不需要做假,也不需要欺骗,不需要人的智慧及闪烁
的言词,我们必须信靠及等候上帝的祝福。我们应当时常发现这个祝福,甚至当我们把事情搞坏时。一点点的祝福会带我们越过许多的困难。
」
「什么是‘祝福’呢?祝福是上帝的工作,而我们无法核计他的工作。举例来说,你能计算一便士所能买到的东西,但如果你没有付出你的钱
,而上帝给你一万便士的东西,那么你就没有基准来计算它。五个饼给五千人吃饱还剩下十二篮的零碎,这就是祝福。当你工作的果效超过你
恩赐的比例时,这就是祝福。或者另一个极端,当你认为失败,你的劳苦没有果效时,事实上仍有一些果子,这就是祝福。我们中间有许多人只
盼望得到可以相称的果效,但是祝福就是远超过与我们相称的事物,这不止是工作的因素与结果,因为当我们计算我们所摆上的,只是成为上
帝工作的拦阻时,这工作就是超过我们所能测度的。在另一方面,如果我们的心专注于祝福的主身上,我们就会发现,事情的转变超过自己的
能力,甚至超过我们所想的。」
「我的结论是要过‘一个蒙上帝赐福的生活’,也就是基督徒正常的生活,蒙上帝赐福的工作,是根据我们正常的工作。『万军之耶和华说,
你们要将当纳的十分之一全然送入仓库,使我家有粮,以此试试我,是否为你们敞开天上的窗户,倾福与你们,甚至无处可容。』(玛3:10)
今天是一九五一年的开始,而在上海这句话仍是上帝的话。」
第十七章 陷 阱
两年来上海的街道上,充满了游_行工人,学生也举着纸旗和红绸布的大标语。人们在众多的毛泽东照片前,随着鼓声的节奏喊口号,并且旋转
摇摆地跳扭秧舞。然而在小街及巷弄内,严格的组织正在进行中。街坊组织起革命委员会,不断从事对工作场所及家庭的检查,人们也彼此监
视着;个人隐私被受过教条灌输的狂热干部所侵犯,也有秘密警察潜伏其中,随时准备通报市府正规警察。而所谓的「打虎」,就是搜寻及摧
毁掠夺百姓财富的邪恶资本家。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基督徒实在需要高度的信心及勇气。
倪柝声在一九五一年年初的信中提到职事的扩展,及有许多事务令他挂心。从四月十六至十八日总理周恩来召集一百八十一个教会的领袖开会
,为要缓和突然切断海外财源的恐慌。十二月一项公告命令所有接受外援资助的机构,登记款项来源、数量及他们使用情况的详细报告,倪柝
声奉命以观察员身份参加,代表「自治、自养、自传」的教会团体。事实上,倪柝声曾接受宣教士们的奉献及海外对福音工作的捐赠,当局并
没有把他们列入「帝国主义的工具」,他是受中共当局邀请,奉命参加为着交换经验。
上海的聚会一直在「极不正常的」情形下继续着,所有的同工正努力把握时机。四月二十七日是黑色的礼拜六,上海当局逮捕了成千的知识分
子及其他人,接着便是作家的思想改造。被捕者中间有极少的基督徒,并且「有些同工被监禁,为主受苦,但大多数还很平安。只是众人都在
试炼中。」
五月二日「天风」杂志刊出一篇文章,鼓动全国的基督教会参加控诉大会,强烈要求全体会众参加自我批评及改造,口号是「多多宣传,彻底
批评」,只有如此才有资格加入三自革新教会。他们必须公开攻击及清除隐藏在他们中间及领导阶层的「帝国主义分子及其随从」。有些团体
中的领袖被指名出来,其他则要他们自己去调查。青年会的刘干事发表了一篇名叫「如何举行一次成功的控诉集会」的文章,他引用马太福音
廿三章为例,鼓励基督徒克服他们的习惯,参加非宗教性的政治集会,并从集会有所学习。他说:“很多基督徒持守「超越政治」的老观念,我
们必须召开控诉会来教育每一个人。举行一次成功的斗争会是每个教会重要的工作,藉此彻底清除帝国主义的影响。”
为了起带头作用,三自运动教会在六月十日礼拜天,发起了一次大规模公开攻击宣教士的集会,地点在上海跑马场。他们事先仔细拣选「控诉
者」,带头的基督教团体向成群的教友发表演讲。这次经过预先演习的讲词充分显出对宣教士个人及以前同工们的愤慨及憎恨。整个活动设计
不但要使宣教国家丢脸,最终目的还要使基督教没有尊严,因此任何一个没有参加集会的基督徒都被严格注意。这种运动使基督徒在无情的逼
迫中相互攻击,并给不参与运动的教会带来灾祸。「天风」杂志更在八月十一日声言,从五月以来曾举行过六十三次控诉大会,基督教会并因
此调整活动范围,使他们能适应新的社会。所谓「三自运动」的最终意义是接受政府的控制,财政依靠政府,在政府的意思下增长。从七月的
信函报导中说:“聚会正处在严重试炼的情况中,特别是倪柝声组织下负责的弟兄们。”报告中又说,倪柝声再次生病躺在床上。
同时中央人民政府强制执行所谓高度的成就的「道德洁净计划」,目的在消除犯罪、淫乱及各种腐败,呼吁人民及官员以他们个人的名义,达
成共党所要求的全国性清除宣教士个人诡诈的行为,但采用的方法不是运用法律条文而是广泛的说服。一九五一年十月中共人民政府制定了两
项道德改造运动,并计划在未来的几个月中推行至全国,「三反」——反对腐败、浪费及官僚作风,「五反」——反对贿赂、逃税、偷窃政府
财物、膺品及在商场上为了个人投机而偷取贸易机密。贴大字报的人,在各地召集群众公开悔改与认罪,因着不分青红皂白的控诉及伪告,产
生许多突发的自杀,这个运动不过是未来一连串事件的开端,而且似有继续漫延之势。倪柝声由于把生化制药公司转让给其他有能力的商人而
被注意,同时因着政府怀疑而命令调查公司的帐簿及税捐。
十月三十日基督教三自会的官方定期刊物「天风」杂志,发表出一位署名南京小群教会信徒的文章,他写道:「为了揭发祠堂巷教会(南京)
的秘密组织及黑暗的工作,我以一个属于祠堂巷教会的信徒来说,起初我认为它是最属灵的教会,直到经过三自革新运动的教导后,我看清它
实在是一个卑鄙的场所。我曾被它长期蒙蔽,但今天我站在爱国家和爱教会的立场,以公正的气愤来揭发它所自认的「属灵」。为隐匿他们反
革命本质,祠堂巷的负责人坚持并强调她是一个「地方教会」,事实上是她完全被蒙骗了。它从起初就隶属于上海教会,并而由倪柝声严格的
控制着。它是一个超全国性的组织系统,全国共有四百七十个教会的秘密系统,上海是倪柝声的行政基地,由上海直接管辖设立在大城市的「
中心教会」,比如北平、汉口、汕头、福州等地。倪柝声以超越了教会的范围在暗中、神秘地控制了这些教会,为了他个人极权的统治,他散
布反革命毒素,支配教会信徒的思想,他无耻地自称为「上帝的使徒」!
一些同工见此,正观望倪柝声将要采取何种自卫行动时,倪柝声回想上帝在他生命中的四次熬炼:一九二四年在福州被赶出教会及随后的复兴
;他在重病中面临成为名布道家或藉地方教会追求基督徒见证这种较不受人注意的工作间两难的抉择;中日战争期间从服事上退出及再回来时
属灵的丰盛;及这次对他个人的攻击。而这次攻击是包含以前各次的内容,无疑每个批评都有一些事实,他曾自忖为何要伸冤呢?每次主的责
备及打击,岂不是带来更多的造就及属灵的结果吗?
这时共党干部参加南阳路的聚会,试图在教会讲台中,挑起他们自己的控诉会,最后于一九五二年年初,在三自会总部的强劲压力下,有两位
三自会的代表在一次聚集中向信徒演讲。他们在演说中控告教会领袖们帝国主义的行为,结果只带来一阵静默抗拒,无人发言支持,最后突然
有人勇敢地站起来说:“难道保罗不是为基督看万事为有损的吗?我们是否应该为基督的缘故,视伟大的人民政府为粪土呢?”这时一位安排
在会中的干部站起来,喊着说:“倪柝声命令妇女们在祷告时蒙头,这不是专制吗?”他们原先计划来煽动会众,但反而使控诉者招到相反果
效,弟兄们接着盘问这个外来的发言者。三自会的讲员站起来宣告说:“显然你们是不想自我改造,不接受此种训练,我要倪柝声自己负责你
们的再教育。”
所有在教会中的人,都看出他们正遭到怎样的逼迫。无疑地三自会兜销员遭遇了一次挫折,但他们仍等待机会。倪柝声在经过与张品蕙、同工
及长老商量后,决定专心于一件事上,就是为信徒预备圣经资料。李渊如姊妹及她的助理们,帮助记录他所给的资料,举例来说,他向一群青
年们讲到如何证明上帝的存在。也有其他一些实用的题目,如基督的公义及智慧,上帝为信的人所显出的荣耀及上帝统治的大能。但事情发展
并不如他们所安排的,因为这时新政府命令他离开上海,财政问题、特别是药厂的生意,教会为此而受到牵累,需要他亲自到东北负责处理。
所以在面对生死关头他们努力争取时机,他们从白昼工作至夜晚,每天只睡两个钟头,详述及记录上帝的话语,直到三月。
由于政府下了最后通牒,无法再拖延。他给基督里亲爱的弟兄姊妹留下一句劝告的话,并说:“告诉香港的弟兄们,叫他们解散所有教会的有
关企业。”他忧愁地离开张品蕙,带着极深的忧虑前往哈尔滨,直到一九五六年一月他被起诉,这次是信徒最后一次听见他的事。
一九五二年十月当他五十岁时,他在东北被公安局逮捕,初次询问可能是在哈尔滨或北平,他被指控是一个非法资本主义「老虎」,犯了五反
运动中五种破坏商业的行为。他被警告要为生化公司付上一百七十二亿元的罚款(旧国币约值一亿五千万美金)。他既不承认这种不公正的控
诉,也没有钱来付这笔罚款,所以被关在牢中,公司也因此被政府没收。
起初监狱的情形非常地严酷,除了对身体动刑(也可能有)外,还包括协迫、稀少食物、剥夺睡眠、虫害及持续不断冷酷地消耗身体的耐力,
当然他的圣经起初就被没收,并且禁止与任何外人通讯。
他们曾允许他恢复基督教的公开地位,如果他愿意带领他无数的跟从者,在三自革新教会内,与中央人民政府合作。根据其他人在这个时期的
经验,他在这项要求下,将有一连串再教育的强烈攻击会临到他,使他神经衰弱地放弃自由意志,成为默然顺从国家至上的精神狂。从许多资
料中显出共党思想改造的方法,是运用轮流替换的长期审问,政治性的讲演,无情监视人仔细刻意地检查,或是在他的牢室中,派住已经悔悟及
悔改的「学习同伴」,以及参加尖酸刻薄的团体斗争会。由于上帝能力的保守,他的心思并未被改变,也没吐出任何自白足以成为他们的把柄。
而他定然被迫书写或改写他生平中无尽的细节,从这些资料中,他「犯罪」的资料便一点一滴的被搜集起来,而且他要面对这些经过在麻木思想
下所编造起来的「证据」对质。
这些情形早已有了许多先例。在一九五二年二月他们向监禁中的魏以撒逼迫,并从他口中取得一项招供,这也是他们企图要从倪柝声身上得到
的。魏以撒是本地真耶稣教会创始人的儿子,他带领了这个庞大的团体依附了政府的步调。同一年耶稣家庭他们共同生活的成功遭到嫉妒,而
乡村背景也有其弱点的地方,他们被迫在两者间择其一,不是强迫解散,就是以间谍行为、反革命活动及淫乱生活等「罪行」名义罢黜他们的
领袖。共党不能容忍在中国还有一个「黑暗的核心」,以他们眼中认为是错误的理由做任何事。在本土性运动的领袖中,若找不着有关「帝国
主义」的证据,就必被控上其他的罪行。这正是倪柝声所遭遇的命运。
由于倪柝声离开了信徒们,三自革新会的代表暂时放低了栅栏。各地「小群」聚会的长老得到一个无条件的保证,假若他们加入三自教会的主
流,「正如溪流,当它愈往前流,它就愈清晰及宽广。」他们被告知:「门仍是开着,我们伸出友谊的手,希望有一天能合一的同居。」因为无
法联系倪柝声,又没有较属灵的人可以商讨,所以他们一个个轮流地被逮捕,不久他们大多数为着这样的行动后悔。
例如,早在一九五一年的武汉城里,「小群」的会众已加入三自革新运动,顺从所指示的「学习」课程。后来他们中间有一位传道人何广涛,
带领他们再度出来。面对警察的控诉,他曾说:「我们退出这个运动,纯粹是为着信仰缘故,因为信与不信不能同负一轭。」所以长老们拒绝
接受电影票及其他从宗教事务局发下来的学习资料,对派到教会报告政府宗教政策的官员予以冷漠地接待,许多其他地方教会跟随他们的榜样
。一九五四年何弟兄召集全国中心地区各地传道人在武汉开会,鼓励他们凭信心带领会众从三自爱国运动中独立,也为那些尚未退出的教会祷
告。在倪柝声被捕的四年中,许多教会在此种情况中再次寻得他们属灵的道路。一九五五年上海教会也退出这个运动,他们因此为自己带来了
凶猛的怒潮。
然而在南阳路的工作,某些方面仍继续有进展,带来了影响及能力。敬拜的聚会继续维持下去,甚至有一两年在新年期间举行特别福音聚会。
由于多数人的生活未能确定,所以个人作见证的机会比以往大为增加。福音书房的工作也继续进行,有许多书刊出版,大多数是不具名的文章
,但可以认出来是倪柝声的解经资料。
一九五二年春天所有的学生被迫接受马克斯主义的教导,然而在两所学院中有显著的基督徒觉醒,许多学生重生。这次复苏带来持续几年的夏
令及冬令聚会,并以南阳会所作为聚会场所。在上海的每所大学内兴起了许多新的基督徒团契,据说连政治学院也不例外,学生们进餐时的谢
饭成为辨认基督徒的方法。两三人在公开场所不低头伪装谈话的祷告,使他们不致被察觉。利用每周政治教育四十五分钟休息的机会,躲开干
部们的监视,举行一次人数较多的急促聚会。有些以前靠祷告簿祷告的学生,他们甘冒失去前途的危险大声祷告。虽然教会普遍都在压力之下
,但学生复兴的光景传遍了全中国。
一九五五年七月人民日报公开地攻击北平基要派的神仆王明道弟兄,这位名叫但以理的弟兄受到学生们相当的爱戴,他教会的信徒十分之九是
学生。十月以前一次对他个人攻击的控诉会曾引起了一个「反对逼迫王明道运动」的反击,他所出的杂志「灵粮季刊」,始终忠于圣经,仍然
继续出刊,并有广泛的影响力。倪柝声曾大大称赞他是一位属上帝的人,但没有时间去他的教会,并比喻他的教会为「半路凉亭」(路边凉亭
),是旅途休憩之地而非终点。
王明道曾坚决地拒绝所有三自革新会的提议,并且从共党的立场来看,很难对一位从来没有服事,或组织任何团体的传道人加上任何控诉的「
罪名」,所以只能从他个人基督徒的见证中,找到涉及政治上的问题。他们从他在一九五五年六月出版的「要为我们的信仰站住」的小册子中
找到了这些资料,八月八日他被捕的事件成为众所共知的事,一些从前支持他的人想藉控告他叛逆,企图从共党那儿得着好处。藉着把他囚禁
及强迫「认罪」等方式,使一个众所瞩目的基督徒终于被消除了。此时视野出现晴朗,因为主要风暴快要来临。
第十八章 试 炼
一九五六年一月十八日星期三,宗教事务局在南阳路教会聚会所,召开了一连串的集会,全体会众都要参加。集会持续十二天,参加的信徒不
用去上班。
在这些集会中,他们对信徒宣布倪柝声及与他有关系之人的罪状,鼓励他们发表自己的意见。控诉他们有帝国主义的阴谋、间谍行为、对政府
政策有反革命之敌对行为、妨害经济之不法及整体的淫乱,这些罪行记载在一本指控书上,共有二千二百九十六页。这种聚会是要提供资料给
教会成员,引起他们的愤慨,预备在月底所要举行的群众控诉大会中有所斩获。他们事先告诉教会的长老及年长姊妹们,给他们机会承认自己
是共谋,并且领导教会公开抨击倪柝声为人民的敌人,两位长老做了声明,但被认为还不够妥当,而俞成华、李渊如及汪佩贞则拒绝做任何的
控诉。
元月廿九日的主日,倪柝声的案子在上海公安局法庭举行听证会,听证是简短且秘密地进行,控告他在南阳路基督徒聚会处从事有计划地反对
人民政府的反革命阴谋。他的罪行共有五项:他与其从犯曾经支持帝国主义及国民政府,反对民众运动,败坏许多青年,破坏生产及倪柝声本
人曾犯淫乱。指控读出来,他只准回答是与否,不许辩解。他否认了间谍及破坏工作的控诉,至于其他各项则保持缄默。听证完毕,案子送到
高等法庭,附上一项严重的指控。
同一天,俞成华与两位姊妹及其他几位突然被监禁起来。第二个礼拜当地的三十几位同工及带领的弟兄们也被逮捕,很快地全国教会有几千个
男女被捕(后来有人估计实际数目要高出一倍)。他们都突然失踪,他们的妻子,儿女也禁止人们接近,因而陷于无助当中。
第二天,一月三十日礼拜一,预先安排的控诉会在人民会堂举行。第一次是由公安局及宗教事务局几位头子所召集的,共有二千五百人参加,
所有的新教牧师受命参加,还有南阳路教会的信徒。主席是上海宗教事务局主任罗竹风(译音)。这次控告是公布所有细节,以展览照片及其
他「证明」文件为支持证据,所有的资料是藉各种官方报告,用几个月的时间所编纂的,其中声称:
倪柝声是一九四一年开始替美国空军及国民政府传递共军部队之行动及秘密计划。他于一九五〇年春天最后一次到香港的真正目的是报告国民
政府二月六日轰炸上海发电厂及水源地的成果,并鼓励更多的轰炸。他更帮助国民政府的间谍,在江苏及浙江的毛共军中散布血丝虫传染菌,
并设计在浙江河流中放置毒蛇之幼虫,而且拒绝提供制药基本原料。
倪柝声也被控为非法资本家,从事西药买卖取得不正当利益,他在生化制药公司的掩蔽下,从国外进口制药原料,再转卖给其他药厂,又贿赂
税务官员遮掩此种违反国外贸易的交易,他曾用这种方法侵占国家公款达一百七十二亿元(旧币制)。从一九五〇年七月到一九五一年八月他
在同一家公司的掩蔽下,「曾偷窃政府机密」,泄露人民政府的军事消息给他人,并且同时泄露生产技术的秘密,同时他也间接地犯了破坏的
罪。他在一九五五年纵火及爆破了上海染料厂,于一九五六年二月左右,由于他知道这些工厂的详情,所以他训练这些工厂中的基督徒从事长
期破坏生产的任务。
倪柝声经过控诉后,成为十足的帝国走狗,他也曾把一个附属于外国差会的团体,登记为基督徒聚会处,假冒他们是纯属中国人的团体,他所
有的工作都是在藏匿他帝国主义者的技俩。事实上,他从一九二一年起就曾从宣教士、弟兄会、伦敦基督徒交通中心及海外个别的捐款人等,
接受奉献及遗产供工作之用。还有当中国内地会从国内撤退时,他们曾把一些教会建筑物「移交给倪柝声」,这更确定了他与宣教士们是「同
一政治思想」的。
在「解放」以前,倪柝声就「在宗教的藉口下计划并组织反革命的活动来反抗新的社会」。他假基督徒聚会所创始人之名,及他所隐藏的反动私
党的帮助,设计他的全国「紧急计划」,为全教会的人员开设教育训练。在会中他藉着讲义、讲道及讨论会推动他的颠覆活动,他曾煽动基督徒
禁食祷告。求上帝当时如何把法老的全军淹没在红海中,也把我们的军队淹在长江里。一九五〇年他曾鼓动所有聚会所的信徒签名公开反对土
地改革,但是,在这事以前,他预先对他的财产实行了一次「土改」,把他在福州广大的土地捐给他自己的教会,这是仅有一件能补赎他罪恶
的行为。直到现在他毒害的影响力仍然存在。
当中国在迈向社会主义建设的途径时,倪柝声一伙人反而教训说,这就是圣经所说的「末后的日子」。他们挫折人民的士气,举例来说,把一
九五四年夏天武汉的水灾归咎于上帝的审判。他们劝阻基督徒参加大规模的自我检讨及控诉集会,理由是基督教是超越政治。甚至教导他们学
校政治学科考不及格乃是一件光荣的事。
倪柝声及其同工曾经替许多青年基督徒出过意见,并藉着他们的恶谋破坏他们,也曾为一些青年安排婚姻,却在另外的情形下劝阻某种特别的
配合,这些青年并非全都满意。检查官举出一个例子,某人的丈夫「因为从事间谍而被政府囚禁」。其他青年男女则以服事主的训练为诱饵,
而「只给予重而低贱的工作」。还有更坏的,他们阻止青年加入人民自愿军,倪柝声并且摆出一副反对抗美援朝运动的样式,他引用约翰壹书
二章十六节教导青年不要爱世界。(一本他在这个题目教训的记录被用来作为证据)在他的劝告中,他所主张明显是不诚实的,因为他真正爱
的乃是国民党。
倪柝声与他的私党,曾藏匿国民党分子,包括地下工作人员、将军、逃工、地主,并吸收他们加入基督徒聚会所的传道人、长老、执事行列,
他们曾替他详细策划颠覆活动。一九五〇年他们曾经利用生产劳动的藉口,通知信徒支持政府的道路建设,其热心超过非基督徒,而主要目的
是藉此掩蔽「推动他秘密的紧急计划」。几位「地下工作者」被列在名单上:陈路三(译音)是一位警察头目及反革命的土匪;卢思光(译音
)他手中沾满了人民的血;李因信及其他人显然有些人在他们奉献为上帝的而活之前,曾在国民政府中任职),而这些人现在被视为国民党的
「地下代理人」。在一九四九年与一九五一年间,倪柝声主张把这些人送到昆明、重庆、西昌及其他城市的基督徒聚会所,为要「假装在福音
移民及宣传上帝的道之行动下,扩大从事他的反革命影响力」。他急于实行福音传遍中国的计划,乃是藉传福音成为他政治宣传的有效借口。
他曾疯狂宣称他要在十五年内把福音传遍全国,比共产党的革命做得更为完善。
在这计划中最可耻的步骤,就是一九四八年四月他的「交出给上帝」运动,以要求基督徒随从使徒行传的榜样来欺骗他们,要他们为福音的缘
故,把自己及所有的财产交出来,否则会被共党枪毙及充公(他被控有此种说法)。这个骗局像一把火传遍了全国将近五百个基督徒聚会所,
估计净得的奉献价值有五十万美金及财物,这没有其他用意,当然是为着政治谋略,为了他的反革命计划募集干部及资金。
最后,他利用信徒单纯敬畏上帝的好处,倪柝声被控一种「浪荡淫乱的败坏及纵欲的生活」,他经常沾染邻舍,过着一种无耻、混杂的同性恋
生活,指控中要他承认曾引诱一百多位中外妇女,这些指控并没有证据。
倪柝声在这他曾长期带领教会祷告及向信徒讲解圣经高举基督的南阳路会所中,因着伪造的故事引出许多的罪状。然后,主席罗竹风命上海市
副市长许建国(译音)站起来宣读主要的演讲。他提到一九五二年四月倪柝声被捕的罪状(不久便公布出来),然后讲到政府的宗教政策,他
向听众说:「人民政府是保障宗教自由的,不幸的是有些革命分子在他们的著作中,狡猾地强调唯物论与唯心论的区别,试图挑起百姓的情绪
,破坏他们的合一。我们目前的问题是有些革命分子躲藏在基督徒聚会所内。倪柝声及他的同伙反对三自革新运动不是因为宗教的关系,而是
他们有其秘密的企图。」
「宗教是宗教,信仰是信仰,他们不能把个人反革命的思想渗透在其中,用来遮掩其散布憎恨国家及人民的毒素。每一个基督徒必须积极的进
行揭发这些阻挠人民罪行的斗争。」
「有一些人至今仍是我们当中严重的问题,现在看他们是否悔改,采取另一种新的态度。根据过去几年的调查,我们得到许多的资料成为档案
,如果必要我们可以应用它,那些不留意这个警告的人,必尝到它的后果。你们基督徒聚会所的会众不必害怕公开洗净你们污秽的衣服,但必
须努力找出及揭发所有的罪犯。」
「这场斗争正开始,除非我们完全胜利,并且拔出藏在小群里的每一个反革命分子。」
在副市长演讲后,有一个在南阳路聚会的医学院学生,也起来发表诽谤性的演讲,他讲完又有其他试着要站起来,所以再给他们一个机会,于
是聚会便结束了。
倪柝声的一位老同学及同工当时在场。他说这次控告他的不是宗教方面,而上政治及道德方面。他说:「为作基督徒受苦是一件事,为着未曾
犯罪却被视为罪犯而受苦又是另一回事。难道我们不该求上帝按公义的审判,干涉高等法院的判决,洗净他自己的名,拯救我们的弟兄,使他
的道在中国不受捆绑?难道我们不该为我们的敌人祷告,就是那些被撒但掳去成为主的仇敌的人们?」
二月一日上海市政府采取一个不寻常的步骤,在人民解放日报刊登一则官方消息,记载倪柝声于一九五二年四月十日被捕,他跟张子杰及倪洪
祖一同被关在上海第一拘留所。张弟兄是山东的同工,倪洪祖是倪柝声的三弟在倪家排行老八,他未曾公开做基督徒,但做过国民政府的中级
政府官员,因着共党曾保证保留并归还他在上海的私人财产而从香港返回,最后他是以叛国罪名被处死。共党在这时公开地把这两位弟兄的名字
与他连在一起,无疑就是要控告倪柝声间谍行为的证据所设计的。
二月二日陈罗宾(译音)主教在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声明,攻击倪柝声及其从犯,强调他是何等欣慰看见这块信仰路上的绊脚石终于被挪开了。
同一天他在怀恩堂主持了上海三自革新运动的扩大会议,有十二位牧师及教会领袖上台演讲,加入「猛烈的谴责」以响应官方的控告,而称赞毛
泽东及共党,认为他们囚禁倪柝声及其同党是「十分正确及必须的行动」,并且「这些披着羊皮之残暴的狼应该给予最严厉的惩罚。」会议通
过一项结论说:这些邪恶的领袖在他们反抗政府的背叛中,犯了极重大的罪行。而这些罪行在基督徒中引起「前所未有的愤怒」,他们的教训与
基督教的教义是相互矛盾的,所有曾经被他们欺骗及毒害的基督徒「必须参加提高他们爱国心的学习,及揭发他们的罪行。」
一位女性的讲员在这会议中描述倪柝声是一个放荡的反革命者及无耻的奸夫。她说:「我们妇女们听见这件事不得不恨他。」第二天上海解放
日报新闻特写刊出一张漫画,标题是「交出来」做为一个索引,图上画有一幢两层的房子,楼上的人涌向一个戴着面具坐在楼梯踏板上的人,
他催促他们把他们的财产倒进一个标有「上帝的物归给上帝」的大漏斗中,每一种礼物都丢进去,这时有一个苦力正扔进他脱下来的衬衫,及
抱在手中正在哭泣小孩的小夹克。楼下的容器变为不同的标语:「为着反革命工作」。使这漏斗中涌出一道黄金、白银、手表、珠宝及钱币的
奉献的溪流,流到众人赞叹的倪柝声脚前,他正安逸地坐在位上,有一个妓女正坐在他的膝盖上。
他们藉着这种讽刺,是要从基督徒心中除去他们对倪柝声的爱戴,很少人敢公开提到他的名字,但是全国的基督徒都默默为他祷告。
从二月五日以来,所有在上海的牧师与福音工人,被组成许多学习小组,向各处的基督徒宣扬「倪柝声的罪行」。所有在南阳路的聚会除了主
日崇拜外都一律停止,等候特别的指示。为了指导学习,二月六日的「天风」杂志,用十一页的篇幅来评论倪柝声的案子,社论的标题:「赶
出教会中残暴的狼」,接下去是「从他们犯罪的记录看来,这个家伙曾破坏了我们的经济重建,妨害百姓的生活、社会秩序及国家安全。他们
在基督教会中曾羞辱主的圣名,玷污教会的名誉及败坏福音真理。他们非常灵巧及弯曲,善于谈论圣洁的事,但他们的行为却远离了圣洁,并
且倪柝声常犯通奸罪。」
「基督徒聚会所的弟兄姊妹们,我们非常高兴,因这个家伙不再搅扰及伤害我们所爱的教会,我们现在可以毫无阻碍地在彼此相爱中合一,让我
们庆祝这共同的胜利并为此欢呼,因为只有揭发及驱除此种披着羊皮的狼,才能洁净教会荣耀主。」
在「天风」杂志的后来几期刊登中,还维持了一段时间连续的谩骂。该刊物指出二月廿九日,在南阳路会所另有一次大的控诉集会,有三千多的
「小群」会友参加,包括从南京、长沙、苏州、吴兴及其他地区来的代表,他们的出席是为了加增所选出来,代替在上海被囚禁领袖的十四位管
理委员们的权威。这次集会在一种较一月三十日更大的心里压力下进行,他们曾经克服了某种程度犹豫及疑问,并且「天风」杂志报导他们准备
加入报复的狂热。它用十五页篇幅报导控诉及攻击内容,接着是一篇名为「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信仰的文章。
一九五六年三月十五日至廿三日,在北平召开的第二届中国基督教会会议,有不少教会代表参加。由三自运动的主席吴耀宗报告自一九五四年
七月全国会议以来进步的情况,那时他说:「我们对前途充满了自信,有一小群人以‘信仰问题’的虚假藉口来反对三自革新运动,破坏我们
的合一」。他说到一九五五年底至一九五六年初全国的运动中,「一些隐匿在教会中的反革命分子被揭发出来,这些人靠着宗教的藉口从事间
谍,散布谣言,瓦解中国人民的主要运动。他们教导假藉‘信仰’来反对三自爱国运动,试图以宗教的招牌来混淆他们的基督徒同伴,败坏青
年,破坏基督徒的合一。他们被揭发后便除去了中国基督徒的合一障碍,今天所有的基督徒是在一个广大及坚固的基础上联合,而且比以往更
加团结。」
接着便由「小群」的代表公开宣读他们的认罪并加入三自运动行列。最后由安立甘教会崔博壮(译音)说话,他说:「北平小群长老颜迦勒,
及上海小群苏玛利小姐在这次大会中做了控诉。有谁被强迫来控诉呢?当我们完全了解了他们可怕的罪行,我们不能做什么,不过是抓住机会
来揭发及控告这些帝国主义及反革命思想的代理人而已。」他说到「狼披着羊皮隐藏它的爪子」,而这群人正是西方所称「勇敢的基督徒领袖
。」
最后一天,三自运动对全国的基督徒发出一封函件,其内容摘录如下:「我们记得当一九五四年七月中国基督教全国会议时,一些信徒尚未了
解参加三自爱国运动的意义,他们采取破坏的立场,并且试图阻挠基督徒的合一。但今天情况变得非常明朗,我们看见那时阻碍合一的原因,
乃是因为教会中隐藏着一些反革命分子,他们戴上‘信心’的帽子,企图破坏「反帝国主义」的爱国运动。现在他们终于被揭发出来,那些被
迷惑的弟兄姊妹们,已了解事实的真相,所以弟兄和睦同居的恩惠终于临到我们。弟兄姊妹们,让我们在主面前一同欢呼感谢。」接着是各省
的会议,浙江省是在杭州举行,也就是倪柝声与张品蕙结婚的地方。当这种会议在允许公开发言时,小群的代表们特别急切地站起来否认他们
以前的态度,加入定罪的行列中。三月间在安徽省有份官方报告说:「许多曾经被倪柝声影响误入歧途的人都受到再教育,而残余分子则被逮
捕。」
四月中旬上海南阳路教会的再教育宣告完成,并在四月十五日的聚会中正式加入三自革新运动,且有其他教会代表参加。集会题目是「净化我
们的信心」及「如何加入三自革新运动」,由于「大多数人的愿望」,教会公开宣告它的「重生」。由宗教事务局的代表及几个教会领袖致欢
迎词,整个在中国的更正教会宣告在唯一权威下合一。
可是稍后「天风」杂志的报导公开批判:「还有少数弟兄姊妹由于受到反革命毒素极深的影响,仍然不易在良心上赞同,认为这是牵涉到他们
信仰的问题。」所以当局决定从事堵塞漏洞的工作,所有非正式的查经班、祷告会及在各人家中任何非经认可活动都在严禁之列,独自传福音
及传道也都列入非法。虽然政府大声宣告基督徒有自由的敬拜,但是活动却在三自的监视下,唯经过认可的信徒才获得有条件的自由。
倪柝声当然再也看不见了。一九五六年六月二十一日,他出现在上海高等法庭。这次也是像以前一样,这种案子一向都是公开集会的定罪和非
公开的审判,这次审判经过了五个小时,在听证中,宣告他被自己的教会开除,他因犯了种种的罪行,被判十五年监禁和劳改,从一九五二年
四月十二日算起。
第十九章 隐蔽的行动
一九五六年二月一日风暴在上海揭开后,张品蕙也被列入「对象」之一。她在医院受到隔离治疗,高血压加上糖尿病影响了她的视力。她太虚
弱以致无法参加控诉集会,使她没有机会公开认罪,但是六月倪柝声在高等法院受审定罪时,她也被关进监牢,到了年底她还未完全认罪。
一九五七年有一段时间张品蕙被释放回家,开始她长期的家中守望。她家位在徐汇路,离第一医学院不远的一所房子内。很少人敢去探访她,
因为公开拜访她需要很大的勇气,由于她是反动罪犯的亲属而被剥夺公民权,与她来往是有危险的。她的邻舍很少跟她谈话,但有时会有基督
徒学生或是信徒在黑夜中躲开监视来探访她。他们避免谈到她丈夫的事,只是一同谈论主耶稣,然后与她一同祷告。探访者离开时常常得着激
励,为她的刚强及灵里的安息感到惊奇,因为她是一位具有相当丰富内涵的妇女。
一个犯人被判刑后,必须指定一个亲属为探访人,经过了五年的时间张品蕙被准许探访倪柝声。她穿过市中心到厦门街,来到坐落在苏州河边老租
界区,广大的第一市立监狱。他们在一间有铁丝网隔离的小窗前见面,在监视下谈了半个小时,每月只准见面一次,倪柝声每月只能发出或接到一
封经过严格检查的信。
监狱是一九一三年英国人按传统形式建造的,墙是灰色并且令人憎厌。角楼的楼梯引到五楼的各层,每层有十一个房间。倪柝声个人囚房大约
有九英尺长、四点五英尺宽,房内只有一张木制平台可供睡觉,也是唯一的家具。门外的走廊约有二百英尺长,通过像碗柜一般的牢房。窗户
是面向墙壁,因为这儿的「牲畜」是很难睡觉的。
每天八小时劳动、八小时教育及八小时休息。他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在监狱的工厂中夹杂在失落及忧郁的人群里工作,或是在缺乏绿色气息、
令人沉闷的四方院中运动。他们没有囚犯制服,犯人自己的衣服已磨损及破烂,如果囚犯较殷勤,他的衣服必满了一大堆补丁,他们给人一种
暗淡及消沉的印象。饮食是由女性囚犯预备的,一天三餐,两餐干饭(为劳动者)或两餐稀饭(为没有劳动者),第三餐是稀粥。他们有青菜
下饭,偶而有肉类。夏天的热气使囚犯们身上如骨架般的肋骨及突出的血管更为显著,显然的,他们是紧紧能够生存而已,他们偶尔能洗一次
热水澡,每两星期理一次发。严寒冬天由于没有暖气,使许多穿薄衣的囚犯几乎活不下去。
倪柝声是一个犯民法的囚犯,他也同那些政治犯同样接受教育改造。讲课包括政治、时事及生产技术。每一个段落停止时,有自由阅读检查过的
书刊及报纸的时间,也有讨论会、剧团演出及电影。大多数的日子都是在扩音机刺耳的政治宣传下生活。
由于倪柝声的情况渐被外界知道,有小量的食物、衣服、肥皂(是严格配给)及金钱从香港寄给张品蕙,她只能送一点给倪柝声用。听说他的
头脑一直保持清醒,他被允许写一些东西,有一部分的劳动改造是把英文的科学图书及期刊译成中文以供当局使用。他也能够买一些许可的书
以利工作之便,后来从香港买来两本医学字典寄到他那里,可以确信的是他们绝不允许他有圣经。属灵安慰的源头则需依靠他那惊人的记忆了
。
一九五六年的夏天,开始了思想放松的「百花齐放」运动。但在张品蕙开释一年以后,也就是鸣放及「斗争」之后,接着便是反对自由思想者
,严厉的整风运动。然而,一九五七年一位学生参加南阳路的聚会,发现有一群勇敢的信徒宣称:「耶和华是我的力量和诗歌,他也成了我的
拯救。」他们早上有服事聚会,下午擘饼,晚上有青年聚会。个个非常有精神,那年七月在会所有五天的学生退修会。那年夏天全中国的学生
中有一个极广泛的基督徒觉醒,可能是由于小心保存了王明道及倪柝声著作的挑旺及喂养而有的。许多学生认真的背诵经文,以备在受审时应
用。
同年十月倪柝声著名的著作「正常的基督徒生活」,在印度孟买出版。这是他所未曾预料到的,它在国外结了丰盛的属灵果了。
一九五八年毛泽东推动大跃进,目的是使国家的生产「更快、更好、更经济」。在他这种不能变更的思想操纵下,经过干部的说明,全中国百
姓把自己投身于各种超时间的努力中,包括密集种植水稻、土法熔取钢铁(土法炼钢)。由于此种时间、精力耗尽的办法,无疑地导致教会出
席人数的下跌,同年也开始基督教牧师密集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这种设计是把他们视为剥削阶级的一分子,即「社会的寄生虫」,并强迫他
们从事生产劳动。「天风」杂志充塞着揭发邪恶事物的报导,诸如信心的医病及赶鬼等,他们说「帝国主义」再度抬头,而且他们常作没有根
据的恶行控告。许多在黑名单中的牧师被送入监狱或送到矿场工作,基督徒领袖由于误把共党暂时的策略作为终极的目标,早期曾加入抨击的
工作,现在自己也轮到被抨击。一位观察者说:「每一个人不知道明天是否能够逃过控告,或者自己将成为控告者。」
同时统一敬拜的运动正在开始。各处的信徒被融合在一起,教会建筑物被作为世俗的用途。十二月北平的教会由六十四个减少到四个,上海从
一百五十个减少到二十个,南阳路的会所成为工厂。「小群」的强制改革包括废除姊妹聚会,及每周擘饼聚会前的个人谈话,诗歌统一,由一
个委员会编选。所有的教会禁止宣讲世界末日及主的再来,也禁止讲到世界的虚空。教训必须合乎教会合一,及社会主义的利益。所有解经书
都需经过检查及判断,看它是否包涵反动思想毒素。教会房屋及教会财产也与教会一样,同时交给三自爱国运动的常务委员会。
在第一拘留所内,掀起增产的压力也是很大,有一沉着勇敢的赞美歌声,升到了上帝的面前。一位关在另一房间的外国朋友告诉我们,他故意
在早晨扩音机响前,藉着他所记得的圣经编唱了四、五首诗歌,如此有一年多。由一九五八年一些被释放的囚犯报导,更证实了那唱诗的声音
是从倪柝声的房间传出的。这些人回忆到他那愉快的男中音,而且非常熟悉倪柝声所著及翻成中文的诗歌,觉得他的故事整个出现在字句中,
甚至有些意义是越过了他所唱的。他们也因此记得第一世纪的事件,当时「众囚犯也侧耳而听。」(徒16:25)
一九五八年的夏天,李渊如及汪佩贞遭受审判及攻击,她们坚决地拒绝控告倪柝声,两人同被判自一九五六年一月起十五年监禁。听说她们也
是在艰苦的情况下,从事缝衣制鞋的劳动。俞成华医生也是因为拒绝各种谴责倪柝声的劝诱,其至当局将他的妻子及儿子送到牢里,想藉此来
说服他,以使妻儿可得释放时,他仍拒绝。那时,他正因癌症痛苦且病况严重,但时刻到了,他仍站着接受审判。不久,传出一个消息,他是
死在哈同路二楼以前的办公室中,坚守他的信心到底。
一九五九年的新年听不见爆竹声,没有人穿新衣服,当然也没有福音聚会。「天风半月刊现在是中国仅存的基督教杂志,但它的内容限于宣传
文章。各处的人们被鼓动「把他们的心交给共党」,一切事务都被生产所占去。在一九六〇年五月有三个中国登山队员在毛战略思想的鼓舞下
,把一个小型毛石膏像放在喜马拉雅山的挨弗勒斯峰顶,而中国大陆却早已陷入经济的危机中。由于管理低劣,加上天灾,所以强迫食物配给
,使得大多数地区都接近饥饿边缘,毛匪大跃进政策被取消,当然,饥荒也影响了各个拘留所。一九六二年两位虚弱年老的「小群」长老被释
放出来,他们服了十年刑,据说倪柝声瘦得不到一百磅重。十七个月后他得了冠状动脉病,住进监狱的医院里,暂时停止手艺的工作,他们准
许别人从香港买药寄来给他。
一九六六年六月全国爆发「文化大革命」,这件事令敏锐的政治观察家大大地吃惊。显然地,它是认为目前特权统治者的个人野心危害了整体
的利益。八月十八日北平学生红卫兵大规模从事游_行及高喊口号,期待在观念上净化。他们藉着「思想」的武装,从总理刘少奇开始往下攻击
各阶层领袖,把他们当作苏维埃资产阶级修正主义者。九个月内上海的统治阶层有了剧变,市委员下台,工厂关闭,谩骂的大字报贴满了空白
的墙壁,敌对的群众充塞在街道,没有一个人有一刻空闲。红卫兵又集合在市立监狱的大门,控告狱长胡卫仁(译音)是一个修正主义者,并
且冲进去占领了整个建筑物一段时间。风暴临及每个牢房及娱乐室,他们对一些入狱者施加粗暴动作。显然在这次事件中,倪柝声曾被人打倒
并扭伤了一只手臂。此时,「新的思想」代替了以前在狱中的改造学习,经过选择的监狱图书也随之附合此种说法。
一九六七年四月倪柝声十五年的监禁已经结束了。这时第一市立监狱的扩音机不时地警告其它囚犯:「如果你被判五年或七年,虽然你的时间
已到,而我们对你的改造仍不满意的话,你将再延长五年或七年。」全世界各处的人都为他的释放祷告,虽然张品蕙的身体情况很差,心中也
坚信有这么一天,但只有少数人抱着乐观的希望。两位在香港及上海的姊妹在通信中常提到「大弟在家吗?」回信总是:「大弟不在家。」
一九六七年政府分发了八亿六千万册四合本的毛泽东「选辑」,三十五亿「语录」(小红书),加上十亿本的选读及诗。当时持有一本圣经是
危险的事,几个月以来,有十三次红卫兵闯进张品蕙的小屋子,搜索她私人的财物、嘲弄及破坏每件基督教的东西,像其他人一样,最后由于
她在这种极度的焦虑下,已濒临完全崩溃的边缘。虽然信徒尽他们所能的帮助她,但那时只有上帝能扶持她。
从这年以后,全国教会的服事完全停止,少数的教会职员受命回到他们的家乡。所有各种信仰的宗教建筑物予以「世俗」化,并且把反宗教的
宣传贴在它们的墙上,「天风」杂志暂停出版,以后再没有出现过。
十二月香港聚会所的长老传来一些话,显然是人民政府的高层许可倪柝声及张品蕙被赎离开中国大陆,如果他们愿把一笔可观的美金存进中国
银行在香港的分行;其他人也有过这种案例。后来据报导,北平有「一个政治犯及他的家属,脱逃到西方」,但多数人相信他们是用了一笔相
当数目的款项,在一种彼此同意的情况下把他们买出来。由于东南亚中国信徒对倪柝声的热爱,他们很快地搜集到这笔赎金且超过了数目,预
备好作指定的用途。然而,在一九六八年年初,同一个官方消息的来源说,这项交易被取消,赎金退还解约。我们可以猜想什么事使这个计划
取消。
假定这个奉献是真的,当它通知倪柝声时,他一定得决定要接受与否。从十二月由一位逃难的人带一封他的手笔到香港,当时他的身心情况都很好
,所以一些曾经与他非常热悉的青年同工们认为,他像是古代那些信心的人们「不肯苟且得释放」,是他自己拒绝了这个提议,这是他向来的性格
。他为持守自己的原则在中立的事情上与政府合作,如学习、劳动、翻译的工作等。他愿意「顺服在上掌权的」,一点也不破坏别人对他是一忠
实的基督徒印象。他的榜样对其他许多有相同遭遇的人极有助益,假若他「脱逃到西方」必给他们有一种妥协、退缩的失望榜样。
另一方面,他不仅是在狂妄人的手中;也是在上帝的手中。无疑人们心中都知道他是被陷害,并且他的「罪行」也是虚构的,但上帝必按着他
自己的道路来带领他,以至上帝能向他说:「你是有福的」(太5:11)。
倪柝声早期的生命中,曾藉着一些基督徒学了「破碎」的功课,他自我的力量曾被上帝摸过而破碎了(正如雅各在雅博渡口),因此更经历了
上帝那常新的能力。当他软弱时,就在上帝里面得着刚强(林后12:10)。他说:「我不能抓住你,但我能祈求你,我没有信心,甚至不能祷告,
但我仍相信!」当他到这个地步时,上帝因着他的依靠而工作,倪柝声在属灵的学校中从未寻求毕业。他曾对文德里的聚会说:「我们永远都
是学生,但在某些点上我们必须学会基本功课,经过这种学习以后一切就都不同了。从这点开始,我们对上帝的认识是超过我们所曾梦想的。
」有一次,他在早餐时,拿起一块饼干,把它擘为两半,然后再把两半小心地合在一起,他用这个饼干对这观念做了一个极有效的说明。他笑
着说:「你看它是好的吗?但它永远不能跟以前一样了,不是吗?你也是一样,当你被上帝轻轻的一摸,你就必须屈服下来。」
倪柝声里面的安息,是出于他对上帝旨意的认定,他的生活可能是上帝给人最大的恩赐。一九四九年他选择从香港回大陆,他确信在新中国,
上帝给了他一项任务。现在,无论外面如何,他仍然一直觉得上帝能在这儿用他,他常说:「当我们的环境不如意时,那并没有太大的妨碍,
我们都是从安息着手,但是当我们从耶稣学会如何说:『父啊,我感谢你,因为你的美意本是如此!』(太11:25-26)我们便会发现另一个安
息。上帝知道他所做的,并且信徒的一生中没有一件事是意外的。对于那些完全属他的人,凡事临到他们都是好的。
「我们奉献做什么呢?不是要做基督教的工作,而为了上帝的旨意,成就他所喜悦的。上帝早已预定了每一个基督徒的道路,假若我们在人生
旅途终点能同保罗一样说:『当跑的路我已跑尽了!』那么我们真是有福的。旧约的圣徒服事了那一世代的人就睡了。人们睡了,但主却永远
长存。上帝自己可以完成他的工作,但他却赐给众人,我们的工作可能受损,但他的工作永不受损。他仍然是上帝。」
第二十章 没有人禁止
当六十年代,世界各地为中国基督徒的祷告达到高峰时,倪柝声的属灵著作传遍了西方,他也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但对他个人的兴趣仍是一
件相当吸引人注意的事,这种现象与他早期侵犯宣教圈内建造的权益所引起的猜疑相比,是一件令人相当难堪的事。今天他的读者都会较赞同
这位中国本土的见证人,而认为那些富于进取的外国职业宣教士们令人痛惜,曾误认了当时一些外在的表徵。一位被迫撤退的福建安立甘宣教士
曾由衷地承认这个错误,他叙述倪柝声的工作为「一项真实及扩展的交通」,并且承认这种运动「是以抗议我们的错误为开始。」他说:「如
果我们不将自己分裂的宗派及中世纪后不完全的基督教传统引进中国,天主教的制度与圣灵自由之争的悲剧,必不会再发生于中国。」一位在西
方的旁观者在外国宣教士的努力停止后,很乐观地看到一幅非常美好的福音远景。他写到:「我们有理由相信,一种新的宣教运动正在中国展
开。」假如照他所说的真有这种光景,那么,倪柝声曾否为此做了积极的贡献呢?
倪柝声生在一个革命的年代中。一旦他被耶稣基督得着,他就看出自己必须活出一种更新的基督徒生活,并且在中国的背景中,毫无牵挂地自
由作见证。他以圣经为解决问题的根据,他一遍再一遍继续不断地阅读,盼望藉此避免偏差的危险。他希望一切行为上的问题,是藉着遇见活
生生的基督做为解答,他是一切问题的答案。有位宣教士评道:「这个运动的领袖,他曾使福音极度的具体化,不但是纯圣经化的,也是纯中
国化的。」
当我们谈到他在教会理论上主要的弱点(但在这一点上,多年来一直有相当多赞同的人),由于他仅仅从新约榜样所推论的原则,将它当做命
令,坚持教会地理上的「地方性」(一个城市由一个地方教会管理),因而使它更容易受到共党政府的控制,因为这种光景过于静态了。相反
地十年以后他又发现第一世纪移民传福音的观念,他似乎真正地得到启示,藉此,基督教观念的弹性及时机性就被种植在许多人的心中,这些
人不久便遭遇被迫分散的命运。当共产党开始采取人口普及政策时,使用这种方法来消除教会,这种更加流动性和实用性的基督徒生活及见证
的观念,最后成为他们自己命定的方式,也可以称它为「临时性的」教会。倪柝声过去的创新非但不能存留,反而将它再置于否定中。
倪柝声最具价值的贡献,就是在中国各处保存信心及活泼的圣经思想。他那令人难忘的基督徒与上帝同行的教导,其中包涵了生命的种子。一粒
麦子可以死了,但他不再是一粒了。所说的话也决不徒然返回,必定成就它所要命定的。一位宣道会的中国牧师说:“他很博学,具有丰富的理
解力及思想,他是我所遇见过最好的教师。”一位西方的宣教师说:“倪柝声是被主所兴起,为着把福音真理灌输于中国百姓血脉中的一个人。
他的话像钻子一样有穿透力,他的书及小册子遍及各处。如果有一个人要列出中国最有影响的基督徒名单时,一定很难把他漏掉。”
但倪柝声选择(如果他真的有所选择的话)停留在大陆,被监禁,正如保罗「为福音……被捆绑,像犯人一样。」(提后2:9)结果如何呢?他
最后几年所带出的信息又是什么呢?
乍看之下好像是环境使然,也可能是因着基督教的信仰。耶稣曾警告十二门徒说:“你们要为我的缘故被送到诸候君王面前,对他们和外邦人
作见证。……到那时候,必赐给你们当说的话;因为不是你们自己说的,乃是你们父的灵在你们里头说的。”(太10:18-20)正如布鲁丝指出
,这是奠定保罗上诉该撒的真实动机。「如果该撒亲自听了保罗的上诉,结果可能有改变吗?这种假设会限制了保罗最高的愿望,而这种回顾
是没有用的,因为我们对于主后五十九年有关尼禄(罗马皇帝)的事较保罗清楚。对保罗来说监禁不是传福音的惩罚,而是传福音的台阶(参
弗6:18;腓1:16;西4:3;提后4:16等)。」在整个基督教的历史中也有其他类似的经历:马丹盖恩的故事在早年时期相当影响倪柝声。一六八八
年她在绞刑的威胁下,写出她的公开宣言。她说:“我们的主恩待我,他对门徒们的应许,使我能回答超过我所学习的。”这种为着国度挑战性
的率直说法,一直都有上帝为他们负责,正如写在使徒行传最后的一句话——「没有人禁止」。
一九六八年五月,一位中国的游客在西方的某个首都寻求庇护。他告诉当局,他曾经在上海市一所监狱当过狱卒,因着倪柝声对他作见证,他
寻得了耶稣基督为他的救主。如果这消息可供我们瞥见今天中国基督教藉着「所见证的道」而达到的光景——它可能真是如此——也必定有相
当程度的长进。
在耶稣有关末后日子的谈话里,我们可能得到某种暗示,但关于在君王面前作见证这句话,他是对十二门徒说的,这里面具有更重要的意义,
因为夹在这中间的是一般最常来做世界宣道的经节:「然而,福音必须先传给万民。」(可13:10)换句话说,今天传统的传福音方式仍是在审判
法庭及询问室内。因为审问者藉着审讯过程。更公开地见证那些基督徒是无辜的。审判官的角色是寻求疑问并找出动机与理由,他可能相信自
己是迫害者,他手中虽掌握所有优势,但是在上帝面前,他也是一个失丧将亡的人。在囚犯察觉到人性的需要时,监狱就是一个将「上帝的大
能」(罗1:16)的信息摆在他面前的理想地方。
这并非说,囚犯能逃避捏造者的控告。事实上,我们的主也曾遭受被捏造之罪状,他接受审判及死刑,他的审判官、一个囚犯、行刑者及一般
百姓都承认他是一个无罪的人。但我们并不是无罪:「我们受敌、作难、遭逼迫、打倒了、身上常带着耶稣的死,使耶稣的生,也显明在我们
身上。」(参林后4:8-10)
藉着有份于基督胜过死亡的胜利,使他成为「得胜者」得与基督相交,这是倪柝声长久以来为着他的同伴所有的期许。回想当他在四十年代,
他曾被约翰在启示录提到有关一个妇人面对红龙想吞吃她将生的男孩(启12:4)之表号感到兴趣。龙的计策失败了,这个孩子被提到上帝宝座
那里躲开了龙的吞吃。显然孩子的逃脱是一幅复活的图画,因为「他们(孩子的代表)虽至于死也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有些人可能觉得中国
是瘦弱得像蛇一般的龙,与约翰希腊式的表号并没有什么相干,但对今天中国的信徒来说,一只失败的龙(一个红色的政权)将成为一种无害
的玩物!
倪柝声在夜晚与中国基督徒三自爱国运动的几位创始人长谈时,周恩来曾对共产党允许基督徒作见证的自由,清楚表明了立场。他说:“假若
你继续你的社会服务,我们将让你去劝化百姓。毕竟,我们都相信真理必定得胜。我们认为你的信仰是不真实及错误的,所以假若我们是对的
,老百姓必定反对它,并且你们的教会将会衰微。如果你们是对的,老百姓就会相信你们。但我们确知你们是错的,我们愿意为此下赌注。”
这是一次恩惠式的表白,却带着十分残酷的企图,但是耶稣对他教会的保证,早已回答了这种企图,就是死亡的门户也不能胜过教会。当耶稣
说到这一点时,他预备自己付诸考验。因此我们看见充满生气的基督徒信心正在中国复苏,这正是他们应该知道的。
公开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上帝的儿女在此作见证,而基督徒的生活并不是隐藏或地下式的,因为「完全公开」仍是启示录结论中所用的
一个副词。「基督教不是一种遁世及隐居山林的宗教,它是与社会联结在一起,且向社会挑战。」这看起来可能是愚笨的,然而却给我们一个
暗示,在许多见证中我们可以看见真理的灵仍在作工:他在倪柝声、王明道及许多人身上见证了他的信实。直到如今也向世人见证那位看不见
的统治者正在施行审判。
一九七〇年元月,倪柝声六十六岁,他待在上海监狱共十八年,现在被转到开放的监狱及乡间的劳动营。无论是在野外或是轻微的劳动对他都
是极重的负担。他心脏贫血的疾病再次发作,使他大受痛苦,有一阵子他曾再被送回上海。那年过去,第二年他好转了,二十年将近,张品蕙
的希望再度升起。之后,在一九七一年九月底的一个晚上,她正在小屋里整理一些东西,她盼望能在这个月内欢迎倪柝声回来。当她站在一个
椅子上时,突然失足跌了下来,虽然是轻微的撞击,然而她跌得很重,摔断了几根肋骨。会友们送信给她在北平的姐姐,这位姐姐在倪柝声受
审前就未见过她。她姐姐及时赶来,在她离世前与她有短暂的会晤。上帝仁慈地把他的儿女接去了。
她的姐姐在安排葬礼后,到城外相当远的劳动营看倪柝声。他早已接到消息,为此感伤颇深,因他们早已盼望要在四月再见面。她报告说,倪
柝声心情还好。
一九七二年夏天,确实发生什么事也不甚清楚。四月十二日他结束了二十年的拘留,比公开宣判的刑期超过五年。十天以后,他用那清晰、坚
定的手写信给他的表姐,信上称她为大姐,首先感谢她寄来的包裹。信上写道:「收到你四月七日的信,知道你没有收到我通知你每次东西都
已收到的信。你信上所提的东西我都已收到了,实在感谢你。」然后他提到自己的光景,要她放心。「你知道我身上的慢性病,发病时就很难
过,但平常并不太痛苦。只有发与不发的分别,没有好与不好之分。」信的第二段指出他可能是在乡间。他说:「夏天的太阳可以改变一点皮
肤的颜色,但不能改变病。」最后他结束说:「但我维持自己的喜乐,请你放心。希望你自己也多保重一点,心中充满喜乐。祝你好,述祖。
」他签上很久以前他们在福州玩伴所用的乳名。
据说,六个礼拜以后他到了安徽省。对他来说这段旅程并不短?或者在那儿有新的逼迫?他是一个未经改造的知识分子,没有公民权,是否他
受到较差的待遇呢?或者他的旧病又发作?我们没有详细的资料,我们也不知道最后是否有任何一个基督徒与他在一起。一九七二年六月一日
,他六十九岁时,进入了主欢迎的同在中。
从他的最后一封信,可以发现一些事实。从他说到阳光的事,至少可以说明,他接受了他的环境。从他充满喜乐的结尾看来,我们知道他的感觉
满溢在文字间。他的信给人一个印象是他没有自怜,他所经历里面的喜乐,他大姐也可能尝到了,他的确可称为一位属上帝的人。他做了一些
事,为了表明他希望她「心中充满喜乐」,他用了四个字:充满喜乐。他眼中是否正注视着一颗闪烁的明星,因耶稣对他的门徒说话时也用到
这四个字:「你们求就必得着,叫你们的喜乐可以满足。」(约16:24)
这也是他向我们众人所惯有的信息:「求」。虽然我们看不见,但上帝一直与我们同在,所以在地上,无论处于任何情况中,信徒不该有「不
能」的情形。无论是被敌人阻挠或是被环境困住;无论是完全无力,或是被围困在孤军奋斗的黑暗中,我们都能祷告,向他呼求,而且我们确
定必得答应。上帝定要再度行事,只要我们继续祈求,到时忧愁必定转为出人意外的喜乐,「并且你们的喜乐是没有人能夺去的。」
吴某在过去十年间,曾是一个秘密的共党党员。目的要拟定一项新教的「教会公报」,周某以这个新的基督徒运动的领袖及发起人自居,他的
行事在各方面均显出虚伪及玩弄之能事。所谓「中国基督徒在中国建设中努力的途程」之宣言,就是要求教会在一切行动上接受中央人民政府
的支配,而与「政府改革计划」合作是获得宗教自由的代价,事实上等于帮助周恩来命令解散外国宣教士,及拒绝外国经援。就如燕京大学宣
教领袖司可雷登曾做过国民政府驻美大使,因此共党将所有的宣教士都视为帝国主义者。